現代王善人

桃園 黃志蒼整理

  六十歲的王來好師姐,沒讀過書不認識字卻能讀完了一輪廣論。家中有位高齡九十四的婆婆,二十四年來,她無怨無悔地照顧婆婆的生活起居;結婚後可能是與先生緣薄,先生常給她臉色看,今年她先生眼睛失明,她還是無怨無悔地負起照顧先生的重擔;在許多家庭困境的包圍下,她更不落人後地做義工。淨明法師在一次淨智營中聽聞她的故事後,讚歎她為現代「王」善人。以下是王師姐的故事……

有苦難言 淚眼中學習忍耐

  婚前由於家境不好,家中重擔自然落在身上,因此從十幾歲開始就打工賺錢供給弟弟讀書,及維持家計,生活困苦自不在話下;訂婚時只憑相片依媒人說相就定了親。有一次我先生到我家後,回去跟我婆婆說我笨笨的,就要退婚,我婆婆因為愛子心切,也和著他要退婚,只是我大伯(先生的哥哥)一直勸說她們說:「這個人很好、很乖一定要娶啦!」就這樣二十五歲時就進了門。先生對待同事、朋友十分的和善、非常的好、也非常好客,朋友到家裡招待總是非常的好,深怕招待不周;對待五個小孩和譪可親,對婆婆也很孝順。不知怎麼唯獨對我不友善,時常東罵西罵的,不管是對也罵、錯也罵,這也不對、那也不對,反正就是嫌東嫌西。

  所以我心裡覺得很苦,上班時我常想,「上班的薪水都原封不動的交給他掌理,也很認真的照顧家庭,為什麼他唯獨對我這樣!」晚上常常暗自流淚,可是卻也想不出什麼道理,既然想不出來內心又很痛苦,怎麼辦?也只好告訴自己,雖然很辛苦生活還是要過,只有自認為可能是兩個人緣份比較薄,來安慰自己,告訴自己要忍耐,要學習忍耐。

謹遵師教 空性.沒有•自在

  為了解決與先生問題,我常自己先檢討:是不是我講話不善巧惹先生不高興?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等等。怎麼我講一句,先生就一直罵一直罵不停。上班的時候想,下了班也想: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直到十多年前有一天我去新竹某佛寺找一位慈心師父皈依,慈心師父開示:「不能跟先生生氣」,又教我一些基本的道理。回家後我真的照著他的話做;約十年前來到鳳山寺,常師父很慈悲,但是,因為當時我聽不懂國語,國字也不認識,師父的口音我也聽不大懂,我就問旁邊的人:「師父說什麼?」旁邊師姐用台語翻譯後我才知道原來師父說的是「空性」「沒有」「自在」,回家後我就一直想這一句話的道理,晚上睡覺都沒睡好,一直想師父教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突然!想通了「啊!什麼都沒有,不理他,我就很自在了」。此後對我先生,我就想,啊原來他是在教我。先生罵我時,我就想他沒罵我,他是在教我忍辱,我就不生氣了。這些都是師父教我的功德,所以這些年來我就依著師父教的這句話努力的去實踐,生活變的很自在,先前內心的苦相都化解了。

希求佛法 遇難不退學國語

  大概民國八十年左右,我第一次到鳳山寺,剛好淨明法師正在開示,那時候大概只有十幾個人,我剛好坐在最前面,那時候都聽不懂,不知道他在講什麼,淨明法師突然問我話,我心裡很緊張,我一直搖頭不敢回答。事後問旁邊的師姐才知道法師是說:「你若身體不舒服,拿一杯水給你喝,你會不會高興?」我一直記起來到現在。那時我就發願「我要學,我要學,我一定要學會聽。」約六年前我兒子拿一本廣論給我,說這是寶典要好好學,我打開一看,哇!一個字都不認識,又這麼大本,真不知道怎麼辦?當時我被編在李國珍師兄那班,全班都是老師,只有我一個沒讀過書,心裡是很緊張,又是老太婆一個,行嗎?兒子就一直鼓勵我說:「你儘管上課,坐著聽,儘管聽,慢慢看,最後你就會懂。不要怕,班上每位師兄師姐都會幫助你、會隨喜你,更不會笑你的。」

  不曉得是否因緣湊巧,有一天我女兒告訴我,「有一位國小退休在救國團服務的劉老師要義務教國語,你要不要學?」我說好!一定要學!要不然師父說什麼我都聽不懂。報了名,我跟老師說:「我不會聽,我要學會聽,要學國語。」老師說:「沒問題,只要你一直來學一定就會。」我就很高興,每個星期一次的課我都很努力學,仔細的聽,這樣學了二十幾周,但是因為人數越來越少只剩六、七個人。老師就說等人多的時候再來教,課就停了。說起來也是無常,沒想到第二年老師就往生了,我一直很心疼一個這麼強健的老師,得了癌症一下子就往生。自己心想:我一心想要學國語,怎麼學到一半就沒有了,很可惜!但是我還是不放棄,就以劉老師教我查國語字典、學國語拼音,遇到不會的字我就請教家人或同修。

  我就這樣一個字一個字學,現在雖然聽的不是很完全懂,但至少已經聽懂師父的開示了。廣論也學完一輪,現在在淑惠師姐那一班隨喜,最近誦般若經,國語字典一定放旁邊,不懂的字我就在旁邊注音,誦的很高興。

孝順婆婆 用心耕耘大恩田

  我婆婆七十歲以後就不會自己洗澡、不會吃飯、不會穿衣服,腦筋愈來愈退化,八十九歲那一年,因為骨骼疏鬆症,坐在輪椅上無緣無故腳就斷了,醫生說骨接好以後要能走是很困難的。因為我大嫂身體也不好,我媽媽四年前往生時一直告訴我,要好好孝順、照顧婆婆。我想這是媽媽教我的,我一定要聽,廣論也說父母是最大的恩田,大嫂把這麼好的恩田讓給我,真要好好感激她。所以這些年來都是由我照顧婆婆。我想:如果我牽著婆婆手,扶著她慢慢走是不是可以漸漸改善而不會更退化,可是婆婆因為「怕」,不敢起來嘗試走,五年了現在是越來越嚴重,整天坐在輪椅上。

  有一次先生不高興發很大的脾氣,就一直叫我「出去」「出去」,他要跟我離婚。我想:我婆婆什麼都不會,沒人照顧是不行的,先生又不會照顧他,不會餵他,一點都幫不上忙,我若出去婆婆就會餓死,我應當留下來照顧她的,我又想到師父的話「空性」「沒有」「自在」,所以我就不理我先生,等他氣消了事情就解決了。

  婆婆因為坐久了沒有動,骨骼很脆弱,為了幫助婆婆動動身體,在搬動時就需要非常小心,婆婆皮膚外表雖然好好的,但是稍微碰觸到她的身體,就會很不舒服,平常婆婆待我不錯,但幫他翻動身體的時候,因為痛,脾氣也會變得不好。有師姐建議我在搬動或幫她翻身的時候,手用棉布厚厚包起來,再慢慢伸到背部輕輕的翻比較不會痛;也有師姐建議我買氣墊床,或水床給婆婆睡比較舒服,我都照著做,情況真的有改善。
三餐餵婆婆吃飯的時候,因為她都沒有什麼知覺,嘴巴不會打開,但是婆婆很會念觀世音菩薩,我就輕輕的用手在她的下巴處拍動,在她旁邊叫她「媽咪喔!吃飯了」「媽咪喔!吃飯了」、或是唱誦觀世音菩薩聖號引她把嘴巴張開,然後趁她跟著唱誦把嘴巴打開的時候,趕快將飯餵到她的嘴裡,然後看她慢慢的嚼到吞下為止,就這樣一口一口反覆的做,直到餵完那一碗飯。餵一頓飯都要兩個小時。

至誠祈求 照顧先生無怨悔

  先生因為對待別人很好,常常與一些同事應酬喝酒,唱卡拉OK。幾次半夜警察來敲門要我去某路上把我先生帶回家,因為他已經醉的躺在馬路上不省人事了。我就靜靜的去把他帶回家來,幫他洗澡,安頓他就寢。後來我才知道警察一直很懷疑我是不是他太太!原因是我去帶他的時候,我都沒有罵他、打他,還幫他做了那麼多的事情,一點都沒有怨言。也許是先生眼睛漸漸看不到的關係,也沒有告訴家人,所以都不准我打掃整理他的房間。因為我們不清楚他眼睛的病變,所以只要動到房間裡的東西,他就大發脾氣,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樣。今年初,先生眼睛因為血管破裂,血積在眼球所以失明了,去台大醫院開刀也沒有改善。所以我才知道原來他不願意我動房間東西的原因。現在更因為眼睛完全看不見了,脾氣更不好,常常大碗嫌大碗,小碗嫌小碗;熱嫌熱,冷嫌冷,常常吵的不得安寧。而我怕他的眼壓因為發脾氣而升高,心想他也不是願意這樣,所以現在只有比以前更順著他,對他更好。

  有時候當我在餵婆婆吃飯時,先生又要上廁所需要帶路,若是正在餵婆婆吃飯,慢一點時就大聲喊叫。因此一下子要照顧先生,一下子又要照顧婆婆,有時候真的就不能圓滿照顧到兩個人,這時心裡就會覺得很累,也很苦,還好有師父加持,一直在心裡祈求觀世音菩薩加持,心中的感覺就比較好。這次能來參加淨智營原本不敢跟他們說,怕他們生氣。但是我兒子一直鼓勵我來參加,並說:「媽您放心去參加淨智營,奶奶跟爸爸我們來照顧。」真感謝兒子的護持。

  還沒有遇到師父以前內心是很苦的,但是實在沒什麼辦法!只會自己一直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一直遇到師父,聽師父開示,也感覺到觀世音菩薩、佛祖都在加持我,師父給我的開示,讓我的心轉過來,所以現在縱使照顧兩位親人,內心也很自在。

勤積資糧 再忙也要當義工

  師父說做義工是積資糧,我想可能是我的資糧不夠才會感得現在的情形,所以當我婆婆跟我先生睡覺的時候,我就趕快抽空到新竹支苑擦佛堂、擦玻璃,一個星期大概兩次。教師營的時候因為我沒有辦法全程參加,大寮師姐就叫我在家孵豆芽跟做蒟蒻,提供給教師營用。師姐說沒有辦法到支苑當義工,就在家裡做也是一樣的,所以我常常在家裡做義工,希望能多積些資糧。福智園區募款我也發願不管金額多少,要跟一百位親友結善緣,所以有機會到市場、或親友來訪我就把握機會,宣導團體理念,慢慢勸說募捐,期間雖然費許多口舌,也碰到許多釘子,但現在已經跟七十幾位結善緣,離目標越來越近了。

《附錄》

  淨明法師開示

  聽了王居士的供養,連我都覺得十分慚愧。她從小就那麼辛苦,婚後境況也不好,但是那顆想學的心,帶著她突破種種困境。現在許多人常會找藉口,說沒辦法當義工,可是王居士再怎麼累也努力找機會來當義工,她的「業」是如此真實。雖然她沒讀過書,年紀又那麼大、那麼忙,還肯去學,後來注音學會了,字也看懂一些,我們受過教育的人,比起她來,真是自嘆弗如。

  我們常常有許多理由說:「我不行!」王居士的故事,就像佛菩薩的示現來教育我們:「連她這樣都可以做到,我們為什麼不行?」我覺得師父的功德真大,年紀這麼大的人,遇到這麼大的困難,對師父的口音也聽不太懂,竟然聽到:「空性」「沒有」「自在」就可以拿來用。因她努力行持,自然越來越深入。所以我要強調一點就是:「一定要去做,不懂沒關係」,只要聽話去做,連她都可以做得到,我們要是做不到就太辜負了,除非你自己願意被業綁死。她已經被業綁得緊緊的,可是她還是想盡辦法要跳出來,把種種困境當成是增長資糧的資糧田,這就是佛法!大師也說過:「我們不懂的事很多,可是懂得一句偈,就馬上要學、要做」。聽懂一句就要去實踐,不是全部都聽懂了才去做。像王居士那樣是最積極的,她聽到的不是文字,而是努力實踐師父所教的佛法,兩個字「空性」,她就可以修忍辱修得那麼好,完全不看別人的過失,我覺得她是現代的王善人,而且比王善人還好,因為她遇到了師父,學到了佛法。

  我覺得佛菩薩就在我們身旁示現,只是我們不知道,這是給我們書讀得很多、道理懂得很多的人教訓及啟示。王居士把法用在生活上,把苦轉為樂,她的智慧福德也就這樣累積起來的,我真的非常感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