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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霧的輸贏
就這樣慈心為了贏回一塊免受污染的地，贏得一個認同慈心不殺的心，贏得一份轉染為淨的共業，高高興興地和農友李木村牽下這條善緣，當時李農友在宜蘭水果大、中盤商已頗負盛名，因為他的貨色好、銷得快，於是慈心在宜蘭的準有機蓮霧從六棵起跑。 第二年有機面積擴充為十八棵，但果蠅叮得厲害，產銷義工忙著挑蟲、切塊，大家護持買回去和親朋分享，吃蓮霧「配」故事，有了慈心理念和師長功德加味，爽脆的綠蓮霧更加甘甜。當里仁公司依約奉上一萬多元的賠償金，農友歹勢地接下來，慷慨地指著一片園子，「明年這片（六分地）全改種準有機。」消息傳來，大家無不隨喜護生功德順利地成倍數增長，孰料考驗就在後頭！ 第三年李農友在採收前不堪蟲害肆虐，多噴了一次藥，當他坦誠告知時，大家的心不免一沉，幸而檢驗時已無農藥殘留，鐘組長苦口婆心為他爭取，終於以里仁輔導級上架。 農藥殘留被驗出 照章辦理遂除名 今年六月，又是蓮霧成熟時，據農友估計一百多棵蓮霧，至少八千公斤，多則上萬公斤的果子待採收。北區產銷課的同修也積極因應，除了規劃冷藏空間，還以整箱購買打折出售來促銷，各區域里仁也主動造業。拿桃園里仁為例，他們還到各研討班講蓮霧的故事，宣達背後的意趣，學員也熱情回應，預購了五千多公斤。產銷課特別派出冷藏車去載，免得用貨運耗損率高，悶壞了反而不容易儲存。一切就緒，就等「檢驗報告」出來，就發車去載了。 就在這「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時候，來了一個晴天霹靂-李木村的蓮霧驗出含０•一二PPM的農藥殘留。驗證人員馬上趕過去了解，原來農友再度受不了果蠅及炭疽病的侵擾，多噴了兩次藥，雖然遠低於政府規定的安全容許量２PPM，但慈心驗證的信用是不能拿來開玩笑的，所以，隔天依法行事，拔掉慈心驗證的牌子，停止驗證的資格，並要產銷課通知他盡早另找出路。 晴天霹靂大教訓 欲哭無淚頓失依 今年的蓮霧為防果蠅，已先套袋，可是天氣熱、裂果嚴重，加上宜蘭氣候潮溼，炭疽病等病害嚴重，農友在面臨這個事實，也真欲哭無淚。近萬公斤的果子突然不知何去何從；找了幾個中盤商來切貨，他們來了，看看貨色，掉頭就走，還有一個甚至丟了一句話：「以你李木村的技術和名譽，怎會種出這種東西？」準有機栽種的產品，被拿來用慣行的行情做度量，李木村想到已從慈心除名，解釋只徒增丟臉，便自已雇工打包，送到果菜市場參與拍賣，結果以一公斤十元成交，連工錢和紙箱錢都不夠，剩下沒摘的就放著讓它落果吧！一年才收成一次，這番失血，豈是「損失慘重」所能形容！ 憫恤其苦關懷行 依禮依仁來抉擇 負責農管的張正貴持續和農友保持連絡。這四年互動下來，他覺得以李木村在業界所受的肯定，是他有善根陪著慈心走這幾年。可惜他沒有佛法的理念，不能忍受表相上的不圓滿，不能容忍果蠅壞了他的事，才噴了藥。眾生因無知而造罪受罰，但不能因而減損對他的關懷；如果堅持要他受到教訓得到智慧以後才再關愛他，那他的苦就沒完沒了！所以當他知道這種慘狀，就偕同課長盧嘉東連夜趕去了解與關懷。 到了李家，正好有別的農友來討教病蟲害防治的問題，兩人一旁聽著，感慨在技術上我們實在幫不到他半點忙。李木村這四年的摸索與辛苦，實在不能用這次錯誤的果相來全盤否定的。隔天到園子裡看到滿地落果，不忍之情油然而生，回台北後隨即向上回報，希望助他脫困。 這幾天北區廣福鐘組長正在鳳山寺進修，陸陸續續接到回報，不免氣在心頭。去年當李木村招認噴了一次藥，因為檢驗時已沒有農藥殘留，他煞費口舌為李爭取到輔導級上架。今年他又明知故犯，我們明確取消驗證，卻要幫他銷售，那公義何在？如果別的農友有樣學樣，那里仁的銷售標準何在？不過還是給對方敗部復活的機會，或許再檢驗一次，會沒有農藥殘留，所以他指示「再檢驗一次」。當盧、張兩人從宜蘭回來，急著為李木村紓困時，他還是堅持原則，告訴他們：「等檢驗報告出來再說，沒有農藥殘留才能賣，我們得為賣的東西負責。盧、張兩位得不到積極的回應，便向賴學長請示。 賴學長以「禮」「仁」兩字當此事裁決的準則。「禮者，理也」，以慈心基金會驗證與有機市場的角度來看，撤去牌子，貨品不能上里仁店的貨架，該做的都做了，合乎理、法。但「人而不仁，如禮何？」我們不是是非不分的爛好人，但這個決定讓他生活陷入困境，雪中送炭的事，我們要做。慈心的內涵即是悲憫有情，從無限生命來看，他還是我們不能棄捨攝受的對象，緣起如此，我們該伸手助他一臂之力。 為他除苦卻躐等 莊嚴承擔念師恩 有了學長的首肯，盧嘉東迫不及待通知農友準備採收，可是組長堅持等檢驗報告出來再說，偏偏負責檢驗的人回南部去了，他實在不敢發車去載，這下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真有得熬。農友已採了一千多斤，多放一天，就多不少耗損。皈依祈求後，只好硬著頭皮如實再稟，組長聽了，告誡他「以後不要再這樣輕舉妄動。」得到應許，他如釋重負地發車去載。 盧嘉東事後回想此事，實在值得大大警惕。道理上我們都懂得要上拉師長，下拉眾生。可是這次一對境，眾生的苦受太強，他居然妄自作主為他除苦。這就是躐等，就是依師違緣，無怪乎這兩天煩煩惱惱地等待，只有等他坦誠告白，獲得應許之後，心裡方能舒坦。 四十幾簍蓮霧載回台北，要包裝、銷售，還要教育消費者，這個工作由方玉珍師姐承擔。說真的，一開始她也希望嚴格把關，取消交易就好。現在還要推銷這批明知尚有殘毒的蓮霧，想了實在心虛。但在學長說明意趣之後，她的心擺正了，能夠這樣種正因，而且在無限生命中，幫他一個忙，建一個好因緣是殊勝莊嚴的事。 這些蓮霧不能放到八樓賣場去銷售，而且賣場人力也勻不出來幫忙，所以她以七樓為陣地，到各樓層去找可以撥出來的人力來幫忙篩檢、包裝，在積極造業的過程中，深深體會同行的重要。有一個義工做完結行時從業果去看：「這是我們福不夠，才感不到最清淨的受用。從這件事來看，慈心不殺的理念要落實在十善社會的果相還離我們很遠，我們還要更努力，前面的困難、挑戰一定不少。」另一個義工一邊挑掉有炭疽病和長黴的，一邊感慨地說：「我們每個人都像這批蓮霧一樣，或多或少有缺點，可是師父沒有嫌棄我們。」一番話勾起了多少師長功德。誠然，沒有師父教我們，這樣的賣相在外面那會有人要？可是同修在聽完宣講後，歡歡喜喜地買回去了，實在讓人隨喜。 好聚好散緣未斷 八棵蓮霧做供養 鐘組長從鳳山寺回來後，和管廣組的許慶芳組長、蘇慕容實地去了解一趟。朋友一場，總要好聚好散，畫下一個完美的句點。去到李家，鐘組長目睹他的苦受，心就軟了。李太太正在採路邊的那幾棵蓮霧賣給過路的客人，這些採慣行種法的蓮霧，不用套袋，賣相也漂亮多了。李太太殷勤地請他們吃現採的蓮霧，沒人敢動，她現吃一個做示範，「很安全的啦！我敢吃才敢賣。」很顯然她認為「我敢吃，你也應該能吃」，鐘組長心想：足見農友的眷屬對農藥的危險性還沒有清楚的認知，以後耕者研習會還要加強農藥的過患和食品添加物的課程。 李木村面對他們也不諱言很後悔噴了藥，但這四年來的確很辛苦，技術又無法突破，有機這條路他眼前是走不下去了。慈心幹部希望繼續維持這份善緣，向他提議後院的八棵蓮霧環境滿獨立的，讓我們試試看；李木村爽快的答應，這八棵結的果子就算他的供養，他也願意幫著照顧。鐘組長等三人聽了釋然一笑，慈心並沒有完全輸掉這個朋友，或許他只是迫於現實生活的壓力放掉理想，但深心裡，他對慈心理念還是非常認同的。 或許這八棵蓮霧的供養，又是另一個善的緣起。和李木村經常接觸的幾個義工一談起他，都有一個共同的心聲：如果準有機蓮霧的問題很難克服，或許換成別的水果也可以。畢竟，這樣的好人、好朋友當有機烈士實在太遺憾。 後記 七月中旬，所有參與此事的義工幹部做個結行，省思上中下的互動並學習別人的抉擇方針，請賴學長主持這次的共學。雖然這個果相不圓滿，但大家正好藉此事練心，看看自己法上有何不足的，依法而轉，贏的就變資糧啦！ 扮黑臉的驗證人員覺得自己侷限在執法的角度，比較沒有兼顧到人的苦樂。相對的，他覺得學長的格局很開闊，想知道學長是如何看待各方面傳來的訊息，並且如何做比較超然的決策。 學長謙虛的回應：當我聽到各方的回報，心也跟著起舞，不過我有機會從比較全面性的角度去思考。首先我考慮的是團體和合以及慈心信譽這兩個準則。因為鐘組長在鳳山寺，不便當面溝通，我更仔細揣摩鐘組長的想法，並提醒產銷課稍安勿躁，並且就此事向總幹事徵詢意見，整體和合與共識是考量重點。此外，慈心的信譽是對師長的交代，驗證把關絕不可馬虎；雖然決定為農友紓困，但絕對要不失誠信原則，告訴消費者真相，把這個不圓滿轉為教育的機會。 這次蓮霧事件，大家想法不同，就要做上中下的溝通。不要把自己的想法悶著不講，有時對方根本不像你揣測的那樣想，如果妄自作意，只有苦了自己。溝通還有另一種錯誤的行相，就是單方面的「好，你行，我聽你的！」這叫「為和而和」，又偏到一邊，心態並沒有真正調對，久了會有問題。 我們會看法不一，因為深入於各自的工作範疇，介入越深，執著越深，看不到別人的那一面，這是世間的共相。學了佛就要打開心，願意嘗試聽懂對方怎麼會這樣說。如果肯這樣從每個人身上去學習，就可以拿掉一些執著，就比較不會自以為是，對自己的行為合理化，對別人的做法卻不以為然。要和合共學，就要從這裡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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