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眼睛

台北　木捷

　　有一次義工共同進修的早上，有位同學埋怨地對我說出：「妳難得一次比我早到，就張著大眼睛看著我，什麼意思嘛！」原來她憋了一個早上，終於在下課前，有機會說出心裡的話。怎麼會是這樣呢？因事先的聯絡不當及當天有事請假的同學也不少，以致今天來參加共修的人特別少，當我看到這位同學進入教室，心中歡喜著又來了一位，便張大了眼睛望著她，至少場面不要太難看，她怎麼誤會了呢？於是趕緊說個明白。

　　原來眼睛也會傷人！但這次卻觸動我埋藏在心裡深處的歉疚，讓我想起了已過世的母親。母親雖然對子女疼愛有加，但對孩子們的管教絕不掉以輕心。上了國中以後，我倔強的個性漸漸顯露出來，青澀的叛逆為自己築起了一道牆，我對母親經常隔著牆生悶氣。有一回，不知何故和弟弟爭吵，母親數落我一番，心裡很不是味道，只能張著眼睛用力地瞪著母親，這下子讓她更生氣了，教我「去照照鏡子，妳又瞪人了！」之後，每回爭戰她都以這句話收尾，我卻不了解其中的含意。

　　「心如工畫師，能畫諸世間。」不只我們的臉孔可以相由心生，眼神更將心表露無遺。今天，我在鏡前端詳許久，隨著歲月的增長與歷練，年少時的氣焰與怒目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慚愧與懊悔。想起母親當年的那句話，至今才體悟出：咄咄逼人的眼睛，傷人也傷己！無知的我卻用一雙眼睛，深深的刺痛了對我無怨無悔關懷的母親。對同學我還有機會說清楚、講明白，而今對母親卻已無機會向她說聲「對不起！」懷著無限愧疚，雙眼早已盈滿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