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台北 慧霞


  前年參加精四,第二天,受完八關齋戒,法師正在開示時,我的右耳突然「答答答」地響個不停,大約響了三十分鐘左右。第二天同樣的情形又出現了,響了大概五分鐘。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從十九歲中耳炎手術失敗後,我的右耳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如今,經過了三十多年,那答答的聲響,的確讓我有種不同的感覺。精四完回到家中,我發覺我的右耳居然聽得到了。我真的不敢相信,試手機、試隨身聽,我的右耳真的聽得到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奇蹟,我唯一能解釋的是師長、佛菩薩的加持力。在欣喜當中,我慢慢地回顧一下我的人生,真的感觸良多。念佛、學佛改變了我的一生。

  遙想年輕的歲月,小姑曾是我的摯友,因為她,我認識了外子。由於婆婆三十多歲即守寡,獨立撫養八個兒女長大成人,因此個性剛強獨斷。但婚前在我印象中,她是相當和藹可親的,因此儘管家人極力反對,我還是嫁了,從此展開了如牢獄般的日子。平常下班後一定得直接回家,儘管娘家就在附近也不能回去,因為她說媳婦是她買來的(聘金),一切都得聽命於她。假如她說黑板是白的,你一定不能說是黑的;晚上睡覺房門不能關閉;即使有冤屈也不得申辯。因此新婚的日子始終以淚洗面。孩子生下來之後,不能讓她聽到孩子的哭聲;每當我責罵孩子,她就牽著孩子的手說我是指桑罵槐,故意糟蹋她。長久下來,孩子也管不動,每向外子訴苦,他也只能要我忍;想離婚,娘家不答應,因為是我自己選擇的。滿腹的酸楚,終於忍到胃穿孔。住院期間小姑到醫院來看我,一進門即破口大罵:「胡亂吃東西,吃出毛病來了吧!」天哪,這是什麼世界?外子對婆婆說話一向粗聲粗氣,我常常婉言相勸,希望他把聲量放小,但他依然如故。小姑聽信婆婆的說辭,罵我挑撥離間,外子才會如此待婆婆,我真的百口莫辯。我不懂這是什麼樣的一個因緣,為何我的小姑,曾是我的摯友,她把我引入夫家,如今卻是這樣對待我。一個溫和親切的伯母,成了婆婆之後卻變成另一副形貌。我的眼睛到底被什麼矇住了呢?種種的不解,種種的壓力,終於逼得我兩度走到四樓頂,想一躍而下,結束這難堪的人生。

  很巧的是,兩度恍忽想躍下之時,我的鄰居貴人都適時出現了。她是個佛教徒,勸了我好久,也教我念佛、回向。從此,我開始在房間偷偷念佛,也試著回向給婆婆,希望能改善彼此的關係。後來家中供奉觀世音菩薩,只要婆婆不在,我一定找機會誦經、拜佛。

  八十八年時,妹妹介紹我參加廣論研討班,我鼓起勇氣告訴婆婆,這是個學佛的團體,婆婆沒說什麼,就這樣我成了廣論的一員。這真的是我人生黑暗到光明的轉捩點。師父要我們觀功念恩,為他人著想。起先真的不知要從何觀起,婆婆、小姑,我避之唯恐不及;但漸漸研討到業果,這對我來說是一大震撼。我方才了解,原來這麼多年來一切的苦都是「業果」的展現。尤其是讀到:「假使經百劫,諸業無失亡,若得緣會時,有情自受果。」我終於明白了,原來一切就是如此,因緣成熟時,我躲都躲不掉。透由小姑的牽引,我得來承受這些苦果啊!至此,我心漸漸放下。研討至七因果教授時,知母、念恩、報恩……我從念自己的母恩,想到婆婆,她的專制、她的跋扈是可理解的。想想一個女人獨立撫養八個孩子的辛苦,到如今個個事業有成,若非有超人的毅力,如何辦得到?因此,我常會告訴外子要感念婆婆的辛勞,外子似乎也心有所感,對婆婆說話溫和多了;我也默默地盡一份為人媳婦該盡的義務。

  後來,我因為眼睛白內障,手術後無法繼續上班。可是婆婆希望我出去上班,為了不忍違逆她的心意,我到福智佛教基金會當義工。每天八點離開家裡,五點中回到家中,而且把功德回向婆婆、家人,希望違緣淨除、順緣增長。遇到困難我就啟白,祈求師長、佛菩薩。透過同行的開導,我漸漸也看到自己的缺點──天天繃著臉,一副備受欺凌的樣子,任誰看了也不舒服。於是我試著「展開笑容」面對婆婆、小姑,漸漸的情況有了改變。我也真正體會到,要打開別人的心房,自己得先打開。於是試著帶婆婆參與鳳山寺的朝禮法會等活動,她也接受了。婆婆對我的態度友善很多,最近,她更是常常買些我喜歡吃的東西,甚至還買衣服給我,顏色、樣式都是我喜歡的。以前我很拙於說謝謝,但現在我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向她道謝。只見婆婆笑著說:「你對我那麼好,我當然也要對你更好。」小姑也告訴我:「你對媽媽那麼孝順,將來你的孩子也一定會同樣的孝順你。」

  以前我總抱怨佛菩薩不理我,如今我真正體會到,其實佛菩薩一直眷顧我的。隨著拜佛、誦經,及當義工集聚資糧,我改變了自己,也改善了與家人的關係,甚至三十多年的耳疾也不藥而癒。如今我最大的心願是婆婆可以參與長青班,希望婆婆能夠種下成佛之因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