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化雨

園區 陳中城


  由於在園區工作,較有機會接觸師父,對師父最深刻的感覺是,他對每個人的身心狀況都很了解,而且觀察問題總是從根本去觀待,他體察老師的心情,也體會學生的感受,乃至於督學對學校關切,師父仍一本慈悲心感謝對方,般若智慧任運而起。師父的教誨何其深廣,才疏學淺的自己對師長功德的體會也僅能以管窺天。

  有一次學長帶我去見師父,我還沒開口,師父開門見山就說:「你滿辛苦,責任大,做了有壓力,不做又不行!」我仍在感動之際,師父又繼續教誡,並引了《論語》的一段話:「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

  我推敲師父到底要講什麼:「『空空』是要我沒有成見,先鬆動自己的原則,站在別人的角度去衡量,再慢慢把自己所要表達的東西放進去嗎?」當我還在思考,師父又往下說:「子曰:『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一連串的《論語》教授,我不知道該回答什麼。我坐在師父面前,絞盡腦汁思考,他看我還轉不過來便慈悲地對我說:「你先去外面繞一繞、想一想,如果還有什麼問題,想進來就告訴侍者,如果沒有想問的,就可以回去了。」

  我繞了校園五、六圈思惟,雖然還想不通,但我還是把握機會又回去問師父:「最近老師在背《論語》,但似乎感到壓力,弟子應該如何學習?」師父告訴我:「雖然是好事,但推動過程必須有善巧。」我稍微體會師父的心意,知道自己的「善巧」有待努力。這天談過話後,師父又找上座法師來關心,問我是否了解師父的指導以及有沒有需要幫忙之處,若我還有問題,可以再去找師父或請法師幫忙。

  十天後,師父又找了我一次,我問師父:「師父的理念都很好,為何大家都不做?」師父殷殷對我說:「佛法始終是要求自己的,不是要求別人;你做到了,別人就做得到。」師父很關心我的學習,知道我不懂善巧,就教我善巧的方法,他建議我找大家坐下來談一談,談些輕鬆的話題也沒關係。

  不過,師父的指導是觀待緣起,剛開學時,老師間互動默契不夠,有些理念溝通頗困難,有時興起放棄的念頭,師父告誡我:「不要心裡想不可能就算了,對的,要有堅持下去的意志力。」最後又說:「多祈求、發願,沒有不成功的。」幾次請益師父,師父總會以這句話做結尾。

  我個性較沉靜,不太懂得如何關懷別人,師父也對我機會教育。有一天晚上八點多,我進去師父及法師的寮房想要找法師,但大廳沒開燈暗暗的,我望了一下找不到人準備要走,結果侍者出來叫我到師父房間,我才發現師父的房門是開的,他正坐在昏暗的桌前思惟。我進去以後,師父對我閒話家常,問我兒子的狀況,又問我太太身體是否還虛弱?過程大概只有兩分鐘,但我卻印象深刻,體會到師父以實際行動教我「關懷」這堂課。

  師父為了讓我們有好的增上學習環境而興辦了教育園區,然而九十二年開學後,各式各樣的問題接踵而來,歷事練心的課題不斷上演,學校面臨著內外諸多考驗,有幸值遇師父住在園區,得以窺得師長深廣的教授,無論大小事去問師父,師父的抉擇總蘊含著般若智慧,一言一行都有無比的悲智功德,更藉由每一個緣起攝受弟子。

  上學期末,學校幾個幹部一起去向師父請益,我們告訴師父期末考完,老師打算帶著學生做本學期的檢討、改善,不知道可行否?師父聽了說:「大人都做不到的事,不能叫小孩子做,這種行為是揠苗助長,『不要把小孩當大人看』,今天最主要的就是告訴你們這個。」

  我們又報告師父,期末打算舉行讀經大會考,讓學生背完整部《論語》,師父說:「背經是培養孩子對古文的好樂,且心中有聖賢的概念,像我到這年紀讀《論語》,有時有了真正的體會受用,這才是真正價值所在。至於要怎麼背、怎麼考,我也沒有經驗,大家一起嘗試摸索。」

  福智中小學的宗旨是「培養崇高人格」,但如何把抽象的概念落實為日常生活的教學,大家都在摸索:到底師父要我們建立一所怎樣的學校?有一次如證法師為老師提升時,轉達師父勸勉的話:「不是我們要建立怎樣的學校,讓很多人知道,或是學生有什麼可見到的效果。如果自我學習能做得好的話,或是知道自己的學習重點在哪裡,學校要做得好是沒有問題的,如果此基本原則沒有把握住,即使學校做得很冠冕堂皇,而且眼前產生很大的效果,實際上產生長遠的影響也不會太大,這是二者最大的差別。」師父生前就不斷提醒弟子「佛法是內明的」,興辦教育也是如此一以貫之。

  園區的德育教育是這個時代少見的,親、師、生都努力融入整體,特別是學校與家長之間,但誤解仍難免會有。今年六月在新生家長說明會中,如證法師代為轉達師父的話:「這個學校並不是一個十全十美的學校,但我們一直希望在改善提升當中,雖然學校不是十全十美,但我們的要求和目標是十全十美。以孔聖人的標準來看,這個世間是沒有十全十美的,如果有,聖人就不會來,而我們認為十全十美,很多問題就會出現,然而,我們的發心卻是照著十全十美的路走下去,有一天終會達到這樣的境界。」

  面對師父示寂,學生所表現出的豐富情感及強烈的思念與感恩,讓我真實的感覺到他們真的是不一樣的一群,他們是師父的弟子,我們現在只是暫為代管,待師父回來,再把他們交回給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