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密的夥伴們

果史懷哲可以隨興揮灑,他的自傳裡將分成兩個平行的欄位,一個是書、友、音樂和想法,一個則是他所熟知珍愛的動物朋友。

羚羊、狗與猴子
這是我的螞蟻
塘鵝看門
小豬約瑟芬


羚羊、狗與猴子

史懷哲的日記中曾記載著就在同一天兩個重要「人物」蒞臨蘭巴倫醫院:一位是他的荷籍護士瑪莉亞,另一位則是一隻受驚嚇的小羚羊。一隻失怙的小動物和一個好助手居然相提並論,可見在史懷哲的心眼裡,動物和人是一樣的---都是應受珍愛的一個生命。

  這隻小羚羊原先和母羚羊掉入陷阱裡,土著一出現,母羚羊驚慌之中一躍而出,留下孤零零的小羚羊。土著知道史懷哲會慷慨地買下野生無依的小動物,便把牠送到醫院。後來這隻小羚羊是用奶瓶餵大的,傍晚常伴著史懷哲到河邊散步,或在書房遊蕩,咬他的稿紙,有一次還把史懷哲的褲子啃出一個大洞呢!

  史懷哲和動物之間有一種親密的關係,他覺得自己能和牠們共用奇妙的世界,而牠們的存在也如同他自己的存在一樣重要。有一次演講,主持人問史懷哲,要如何介紹他,他輕鬆地說:「就告訴他們,這個毛髮蓬鬆如狗的人,就是阿爾柏特.史懷哲。」

  他不但自比為狗,還在友人問他如何管理一群工人時,幽默而貼切地答道:「想像你是牧羊犬,牧羊犬怎麼看管一群羊,你照做就對了。」他不但終其一生都有狗跟前跟後,甚至在去非洲十幾年後回德國,還叫得出朋友所養的狗。這不只是因為他有好記性,也實在是這些動物在他心中和人同等親密。

  而這些具有靈性的狗兒可也是以真情相報。有一次他和兩個朋友一起造訪一位牧師,在茶敘時,牧師拿了三塊糖,叫他的狗過來,說:「第一塊糖是諾瓦博士給你的。」狗轉頭沒吃;他拿了第二塊,說:「這是拉布思坦教授給的。」狗也無動於衷;主人拿起第三塊糖晃一晃,說:「這是史懷哲博士給的。」狗馬上銜過去了。

  史懷哲不只拍撫、逗著動物玩,他還體貼得不忍吵醒牠們。他的貓就常跳到他診所的桌上,偎在他的左側磨蹭。好幾次貓趴在左手睡著了,史懷哲就只用右手寫字、拿書,左手則一動也不動,直到他的貓咪醒來。
史懷哲對這些動物的情感,可以從羅素夫人的轉述中略知一二。她曾在非洲為史懷哲擔任翻譯,待在蘭巴倫時,養了一隻猴子,叫「加拿大」。大戰爆發,兩人被迫離開非洲,後來在歐洲重逢。史懷哲提議為「加拿大」奏一曲,於是關掉電燈,彈起風琴,曲中可以聽出月光中靜謐的河流,蹦蹦跳、吱吱叫的猴子,以及徜徉在陽光中的蟲鳴鳥叫及河馬的吼聲。將近兩小時,琴聲方歇,羅素夫人譽之為畢生所聽過最可愛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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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螞蟻

一個傍晚,史懷哲和友人坐在屋前閒談,友人發現一隻大黑蟻爬上史懷哲的衣領,直覺地伸手就想去把牠拍掉。史懷哲擋住他的手,說:「這是"我的"螞蟻!」

  他的螞蟻可多著呢!有一次他倒了一湯匙的果汁在地上,一群小黑蟻馬上圍過來吸吮。史懷哲開心地說:「看這些小東西!真像牛在池裡玩水哩!」

  有一次他的黑人助手抖開雨衣要穿時,一隻甲蟲掉到地上,牠居然把雨衣蛀了好幾個洞。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個助手舉起腳來就要踩下去,突然肩上猛地被推了一把沒踩著,接著聽到史懷哲的告誡:「溫和點!記住:你是"牠的"國家的過客。」

  事實上,史懷哲對蟲子的苦樂是敏銳而細膩的。有一次,他和客人對談時,突然起身,拿一個平底酒杯和平板,把杯子罩住急著要飛出紗窗的蜜蜂,小心地把杯子滑到平板上,帶到門外放牠自由遨翔。任何一個生命形態的苦樂與需求,在他眼裡都是不容漠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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塘鵝看門

傍晚六點,教堂的鐘響了,史懷哲住處迴廊的屋頂上飛來一隻塘鵝。在隔天早上六點教堂的鐘響之前,牠會一直待在那兒,忠誠地看著門。除了住在屋內的人,誰要踏上階梯,頭上一定會狠狠地挨牠一記。史懷哲曾因為牠的攻擊黑人而付兩法郎了事呢!

  這隻塘鵝幾年前被土著抱來時,翅膀還沒長好,又小又弱。史懷哲替牠在迴廊下做了一個窩,並把魚丟進牠的嘴裡,牠也會用嘴準確接住丟過來的魚。不久,塘鵝羽毛漸豐,可以自己飛到河邊捕魚。

  這隻塘鵝雖然發育很慢,可是很有主見;乾季來臨,一大群塘鵝飛來棲息,濕季時又成群結隊飛走了,但史懷哲的塘鵝始終如一,以迴廊的屋頂為永遠的家。牠經常有力的振振翅膀,仰著脖子,發出沙啞的嘎嘎聲,好像想學史懷哲佈道呢!

  這隻塘鵝曾在攻擊一個婦人時,被槳打斷了腿,因而飛不起來;史懷哲連著數週抱牠到河邊,傍晚又去把牠帶回。史懷哲在給朋友的信上寫著:「如果無法教懂牠不要攻擊別人,總有一天牠會因此被打死,但至少現在牠再度享受牠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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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豬約瑟芬

史懷哲有隻聰明的野豬,叫約瑟芬。牠大約二個月大時,有個黑人說牠會像小狗似地跟著人,索價五法郎賣給他。史懷哲做了一個堅固的柵欄把牠關起來,隔天早上牠卻鑽出來了。當天中午約瑟芬出現在門口等史懷哲回家吃飯,牠的眼神好似告訴他:「我會一輩子忠誠,但不准你耍詐把我關起來。」史懷哲的夫人對野豬沒有好感,不准牠踏進門檻,所以小豬正好藉機四處遊蕩。

  幾個星期後的一個周末,小豬整天不見蹤影。傍晚時牧師過來找史懷哲聊天,兩人覺得約瑟芬大概成了某家的盤中飧了,心中不免哀戚。此時約瑟芬倉皇衝進來,後面跟著一個持槍的獵人。獵人氣喘噓噓地告狀說:「這隻可惡的豬,在我瞄準牠時,朝我的腿猛撞過來。」

  牧師覺得要藉此機會教黑人一個概念:野生動物一經馴養就是飼主的財產,不可任意獵殺;於是隔天早上利用佈道時,把約瑟芬介紹給大眾。約瑟芬大剌剌地坐在牧師旁,接著又在孩子堆中穿梭,弄得史懷哲好窘。以後只要早晚禱的鐘聲響起,約瑟芬不管是被綁著、關著,總有本事鬆綁到教堂裡去湊熱鬧,經過牧師默許;史懷哲也只好由牠去了。

  這隻調皮的小豬為了躲避蚊蚋的叮咬,晚上經常跑到男生宿舍,縮到蚊帳裡睡覺。那個被迫要分享蚊帳的孩子找上門來,史懷哲免不了要道歉、賠償,但他對小豬的聰明也只有一笑置之。

  黑人助手曾警告過史懷哲,野豬六個月大以後會吃雞。但史懷哲總是抱著希望---約瑟芬這麼聰明,不會這樣吧。當第一個黑人告訴史懷哲說約瑟芬吃了他的雞,史懷哲送他禮物,請他三緘其口。過了幾天,一個女教士告訴史懷哲:「雞不見了!」他寧願相信是蛇幹的好事。等到一個女醫師親眼見到約瑟芬吃掉三隻雞,並咬傷第四隻時,史懷哲不得不做痛苦的決定---把牠處死。

  幾天後,有個官員來訪,史懷哲請他吃飯,看到盤中的鹹豬肉,大為稀奇。談起他曾用奶瓶餵了一隻野豬,吃了好幾罐奶粉,養到跟小狗一樣會跟前跟後,可是兩個月大就不見了。史懷哲這時才明瞭,是那個黑人偷了約瑟芬來賣給他;因為他慷慨出高價收購無依或受傷的動物,他和約瑟芬才有緣邂逅。雖然因為牠野性難改,連續殺生,不得不結束牠的生命,可是相處這半年,他已仁至義盡地護牠、照顧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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