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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照見親恩

文•圖 / 茲心

  年輕的時候,不談父母,因為有好友、有愛情、有精采的生活,打開家門,父母永遠都在。為你燒一桌吃起來可能太鹹的菜,或者嘮叨你有家不回,整天在外打拚,或者跟朋友玩樂。父母啊,何足掛齒。

  年長的時候,不談父母。因為被牽動的情感強烈到覆水難收,怕連一句話都沒說全,淚就汩汩而下。為什麼我當年不懂事,定要飆車、衝浪,惹得父母牽腸掛肚?爹啊,已經失智,還誇我這個親生兒子是待他極好的陌生人;娘啊,已經去世,留下太多沒說出口的感謝。那麼多的遺憾與不捨,父母啊,不提也罷!

  慈濟有一首歌,叫<每年的今天>,歌詠父母的恩德:「每年的今天,不只是生命開始的紀念;每年的今天,是父親雙手重疊的厚繭⋯⋯給我遮風避雨的屋簷,為我承擔苦難的雙肩,那雙手重疊的厚繭,我每年的今天。」

  來到台南官田的時候,我遇見一對很特別的民宿主人夫婦,他們極有熱情談論自己的父母。雖然男主人口中的父親、女主人口中的公公——陳竹林已經往生,他們談論他的神情,卻是相當喜悅,充滿景仰、懷念,還有光榮感。

  「我的爸爸是一個很棒的爸爸。」在這個寸土寸金、房價驚人的時代,父親半百世紀前蓋的三合院正廳,為後代兒女提供安身立命的家。後來更在南藝大學生們巧手裝飾下,結合成一個兼具傳統氣質與現代美感的民宿。那些騎車環島,探索台灣之美的背包客們,有了歇腳處;那些娶到台北新娘的台南青年,省了到台北迎娶的路途(新娘可以暫住在民宿);那些大學音樂社團的幹部,有了可以全社出遊,晚上彈吉他也不用擔心吵到隔壁鄰居的大場地⋯⋯

  男主人陳冠州拿出一把瑞士刀,獻寶似地講述父親的事蹟。「爸爸年輕的時候讀嘉義農校,後來赴日進修,帶回很多農業科學的新知識。他隨身攜帶這把瑞士刀,看到誰家果樹生病了,就把它的植株切片,帶回家研究。他一心想為村民好,用農藥對治病蟲害,努力提高產量,最後卻罹癌而亡。」因為父親的德澤,讓陳冠州免於親身經歷病苦的折騰,就已明白農藥是化妝成親善大使的恐怖分子,看似便利,實則害人害己。

  睹物思人,後來這把瑞士刀傳到陳冠州手上,他自然十分珍惜。陳冠州在高職任教的時候,有一次不小心把刀弄丟了:「校園這麼大,有五甲地,我也不知道掉在哪裡,只好一邊念佛號一邊找,最後在草叢裡找到。」

  女主人對公公的善行也如數家珍:「我剛從新營搬過來的時候,就發現公公的功德。村裡長輩看我一個生面孔都很好奇,紛紛前來關切。從他們的言談中,才發現原來我的公公在這個村子這麼被尊敬!」

  村人感念陳竹林提供自己的家接待各國草根大使(美國四健會對賦予外交任務之農村青年的稱呼),在村裡推廣農業知識的恩德,送了一塊匾額給陳家。「農教之家」的美譽,從此跟著陳冠州夫婦,萬古流芳。

  在這個煙雨濛濛,有著檜木香的夜晚,聽著民宿主人的故事,吃著他們切的一盤鳳梨,還有其他小點心、檸檬水,我竟想念起自己的爸媽。我在家的時候,爸媽也總是這樣溫暖貼心地陪伴我,切一盤火龍果、煮一碗麵放在我桌旁,勸我早點睡、工作加油!

  藝想田開民宿,真的是賓至如歸呀!

福智之友第12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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