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傳遞

台北 月富

  弦剛隨時都笑咪咪的,衣履整潔,唯一問題是常遲到。第一次和他父母談起他時頗為震撼。他母親說他愛打撞球,常常很晚回家。每天早上寧可遲到,也要洗頭、洗澡後才出門。他父親說:「說話不小心惹了他,全家就像『火燒厝』一樣雞犬不寧,非得等他睡了才靜得下來。」對弦剛這樣兩極的表現,我要怎麼幫他呢?對了,既然愛漂亮,就很愛面子,不妨先從儀容禮節方面去肯定他吧!

  隔天他又遲到了,我問他原因。「有重要事情」,他含糊其詞。「你的頭髮很好看,燙過的嗎?」他搖搖頭,我欣賞地說:「捲得真自然。」他赧然一笑。誇他幾次他都謙恭有禮,心拉近了,遲到的次數也少多了。有一次上課時他趴著睡覺,被我叫起來問問題,他答對了,便打趣地說:「厲害,睡覺還能聽課。」哄堂大笑中,睡神也趕跑了。

  他常主動找我聊幾句,我們常說的對話竟是「老師,我很乖,對不對?」「對,你看起來很好,我真喜歡你。」十八歲了,還常問這個問題,可見他是多麼需要人家肯定。有一次同學不守規矩,讓我很挫敗,他過來想安慰我,我順勢拍拍他,說:「你很有個性,不會隨波逐流,對不對?」他深深地點頭,果真以後同學集體翹課,他都沒參與。

  接力賽前,他突然跑來。「壓力好大哦!老師,你幫我鬆鬆背好嗎?」我幫他搓搓揉揉,其他選手也跑來要求同樣的服務,我正好把我的愛和善意透過指尖傳過去。弦剛說:「啊!老師,如果媽媽像老師多好!」「你有心結轉不出來,很痛苦對不對?」「你怎麼知道?」他有點訝異。我決定要透過聯絡簿,讓他母親也捲進這場「優點大轟炸」的遊戲。我要設法讓家長知道孩子真的想學好,只是心很野,行為還控制不好。在學獨立的過程中,更需要肯定與鼓勵,再輔以方向性的指正。大人期待過高,等不及看到成果,造成不必要的壓力,也阻礙了愛的傳遞。

  有一陣子他的遲到頻率增加了,我故意數天不搭理他,之後錯肩而過時,叫住他說:「受不了了吧!以後別再遲到,我們勾手指蓋章為憑?」果真見效,一句話就夠了。就如同病人開刀前要先打點滴補充體能,糾正孩子錯誤的行為前,也要先建立好關係。

  學期末時,我送幾個學生壓歲錢——一張紙條,寫著我對他們個別的肯定與讚美,他剛好走過來,吩咐他:「請媽媽打電話找我,我想和她交個朋友。」電話中她母親好感謝,兒子在這學期改變很多,我拜託她過年時告訴弦剛:「老師很稱讚你,所以多給你一些壓歲錢」。掛下電話,好感激有這對母子陪我實驗一次真心的讚美與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