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與失敗

福智文教基金會 解典衛
摘自86年10月19日 演講
編輯室整理


  一般人認為的成功,所依據的價值判斷是什麼?第一個是只看這一生,看這一生是否飛黃騰達、家財萬貫,絕對不會看他的下一生,這是社會上普遍的價值。但生命是無限的,不能只看這一生。不管目前的事相如何呈現,我們只要在眼前種下最究竟的正因,就是成功。

  以教育為例,孔子是號稱自古以來最偉大的教育家,但很多人不以為然,認為孔子是一個失敗者。因為孔老夫子的政治理想沒辦法施展,教育理念也推動得不順利,最後只好自己興學。但他培養出相當多的聖賢弟子,更重要的是這個教育文化的內涵,幾千年來一直影響著我們漢民族的文化,是漢民族文化的主流,如此怎能說他是失敗者呢?一個失敗的人做出來的事情怎麼會流傳千古呢?所以真正的成功或失敗,不是看眼前,而是看立定的目標以及奮鬥的歷程,是否真正把眼前的因種對了,而達到自我實現。

  有一些科學家,像諾貝爾獎得主朱立文博士,他能夠放棄世間種種的享受,專心在他的學術領域裡研究。我們很難想像,一個史丹佛大學教授,揹一個背包,完全不修邊幅,也就是不會把很多時間花在裝飾他的外表,為什麼?因為他所努力的不是去跟所謂中上流的社會人士往來,而是有他的理想,在學術領域中全心投入。以前我的指導教授也是這樣,他可以一天就帶幾個饅頭、一壼開水到學校,從早到晚,我只好跟他一起吃饅頭、喝白開水,其實是很難下嚥的,可是他自得其樂,因為他有非常崇高的學術理想,做人也非常正直。那個時候,我是研究所二年級,因為結婚,有一段時間比較忙,一兩個禮拜沒去找他,他就嚴厲呵斥說:「你到底是還要不要念書?你如果不想畢業,我也不會在乎的。」我只好立正聽訓。他為了讓我做論文,要求我「精讀」一百篇以上的相關論文,讀完之後,再去向他報告。那個時候真的是很苦啊!我就想:唉!我怎麼找到這樣的一個指導教授?沒先探聽好,誤入這樣的苦境。但是現在我真的非常感激他、懷念他,因為從那個過程當中學到太多東西,特別是做人做事的、做學問的道理。如今這種人很少很少了,這都是屬於自我實現的人。

  福智文教基金會有許多老師在學校推動德育,遇到很多困難,家長反對、學校不配合,乃至於學生不受教,搞得灰頭土臉,這在社會上叫失敗。可是,如果我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把穩人生目標,看到這樣的狀況,更奮發圖強,更加努力,雖然眼前沒辦法達到預期的結果,卻能夠從這個失敗當中克服種種障礙,學習種種經驗,其實就是「失敗為成功之母」。

  現在學校教我們讀書的目的不是做一個社會上有用的人,可能在國小一、二年級的作文還這樣寫,慢慢地到高中、大學就不太管這個了,而是要能夠找到一個很好的工作。所謂好的工作就是:錢多事少離家又近,放假又多,想要過放逸的生活。以前我工作時,面談一些大專剛畢業的同學,常一進來就問:這個公司有沒有股票?一年放多少天假?要不要加班?待遇多高?有沒有退休金?但是他們從來不問:「我可以在這個工作當中學習到什麼?」記得以前我去找工作問的都是這個,錢少一點沒關係,離家遠一點沒關係,因為以前我的教授就是這樣教我的。可是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是這個樣子的。我一聽到這樣的話,就知道不必詳細談,因為這樣的人進來,只會把團體的文化搞得很糟,可是也沒辦法,面談五十個,五十個都是這樣。可是需要用人哪!怎麼辦?只好在這裡面挑稍微好一點的,真的是很無奈。所以德育教育很重要啊!

  我們首先要對自己所做的事情立下正確的目標,激發起一種使命感。許多老師剛從師院畢業的時候,都有一股要把教育一肩扛的使命感,隨著歲月的流逝,使命感慢慢降低了。現在最起碼要想:雖然一度使命感散失了,不過,我要重新再來。至少要有這樣的期許,然後去做;做了以後,需具備一種很重要的特質:不畏艱難。其實,絕對會有困難的,因為當今是一個非常不理想的環境,但也正因為有困難,所以才更需要你。

  我們一定要在實際的環境當中去做、去體會,體會之後,得到很寶貴的智慧結晶。透過掙扎,鍛鍊自我,使人生往上不斷地淨化、不斷地提升,就算最後,表面上推動德育的成果好像不理想,但是自己本身播下了正確的種子,就是成功了。但,這不代表不管學生,而是因為眼前的因緣如此,但我們盡力了,如果我們自己能夠提升,他們就有希望。不要看到學生表現不好,就開始貼標籤:這些沒救了,這些沒什麼前途,這些最好不要到我這一班。我們很多老師的經驗是專門帶這些有問題的班級,結果帶得滿好的,因為提供很多成長的機會。所以成功要看長遠一點。

  我們推動任何事情都會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呈現還不錯的結果,叫順境現前,一種是呈現你所不預期的結果,叫逆境現前。如果是順境現前,請不要被沖昏了頭,因為那不是成功;真正的成功是要去檢查你的「因」對不對?這個「因」要看你的動機,還有自己在這個過程當中有沒有成長、有沒有學習。呈現不錯的結果,我們應該把它當成是一個鼓勵,是眾人的努力,我們只是扮演一個因緣而已,不要以為自己很厲害,要再接再厲。如果是逆境現前,通常都會退縮,要時常提醒自己,碰到挫折是因緣不和合,應該找出問題在哪裡,從當中學習到經驗,去克服困難,為將來的成功打下很紮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