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見自心

◆高雄 卓紋君

  在福智文教基金會裡聽到「觀功念恩」之初,只認為和心理學領域中的正向心理學概念不謀而合,同樣是強調正面思考和正向情緒對幸福生活的重要。再與諮商理論做類比,覺得「觀功念恩」不但具個人中心取向,更與專業諮商的「看白不看黑」同樣具有鼓舞人心的作用。而身為教師和心理師的我,自認還滿能看到學生的長處,適時給予肯定和鼓勵;也擅長看到所諮商輔導個案的優勢與潛質,並且指出來讓他們感受到。所以,我當然懂得什麼叫「觀功念恩」,而且因為個人專業與工作,我多少也有在實踐「觀功念恩」啊!

分享善行 遭潑冷水

  直到透過在福智團體大專教聯會內的共學,學習較為深入了,才認識到「觀功念恩」不僅是觀察、欣賞他人的功德,感念他人對我的恩澤;更是對治我一直以來習慣看他人的不足與過錯,忽略眾人對我的付出與恩惠,總是以「我」為主、為重的無明大病。我的師父日常法師在《菩提道次第廣論》的開示中,常常問我們:「你是來學佛?還是來學我啊?」師父的提醒讓我明白,如果生命要有所突破,要能淨化與提升,我就得在生活中的待人處世上好好「觀功念恩」。那不是來自我的角色和工作,而是我這個人,我的身口意都得跟「觀功念恩」的意趣契合,生命的本質才有變改的可能。

  有一回跟先生去大陸旅遊,搭纜車上海拔三千多公尺的高山,兩側是原始、奇峻而美麗的風景,腳下踏著一塊一塊用木板鋪排的平整路面,山上空氣稀薄,我們沿著山勢小心、緩步行進,當時天空飄著細雨,氣溫低於十度。不久,我注意到迎面而來三三兩兩的工人,手持木棍柺杖,背負好幾片大木材或好幾箱食物,踏著緩慢而沉重的步伐前進。每走一會兒,他們就停下來大口喘氣,白煙從嘴裡冉冉冒出,背後的重物下暫用木棍柺杖頂著,起步時再拿掉木棍柺杖前行。

  心裡很疼惜這些人的辛苦,也感恩他們的付出,心想要不是有這些人,此刻我所走的這段旅程必定更為艱困和危險。於是開始對他們「觀功念恩」,並鼓起勇氣對著錯身而過的他們喊「加油」!他們有的回報靦腆的笑容,有的點頭示意,也有人並無明顯回應。我的內心頗為澎湃,感激有幸跟師父學到「觀功念恩」,也歡愉自己居然能憶起並且實踐於此高山上。

  回到旅館,跟先生分享這段感受,原以為他會對我的善行大加讚賞,沒想到他竟說:「你能隨時想到觀功念恩固然很好,但你有沒有注意到,為什麼有些人沒回應你?你知道身體負重時,若停下來喘氣,那一口氣的順暢很重要。你對他們喊加油,他們為了要回應你而開口,會很容易岔了氣、傷到身體,他們可是靠苦力吃飯的人……」

口頭致謝 心有不服

  先生的話讓我非常失望與委屈!若是在過去,我會馬上回以:「看到別人如此辛苦,不會跟我一樣為他們加油,你就是這樣待人冷淡……」之類的話。但當時竟能放下自以為是,覺得先生所言頗有道理,那是我完全忽略而應觀察與設想的角度。雖然看到了先生比我勝出之處,內心「服輸」,卻並沒有滿心歡喜,自我保護所衍生的委屈隱隱作祟著,因此無法「心喜氣和」地對他觀功念恩!一陣沉默後,我禮貌地表示他觀察入微,並淡淡感謝他的提醒。

  那一瞬間,憶及師父說的:「對境之時自己反觀:『我這個心念,現在是看對方的功、念他的恩,還是我現在這個心念起了惡心?』……就業的善惡升沉來講,關係太大了,因為如果你不知道,就算你做對了,也永遠輪迴生死!」

  還好有觀功念恩,幫助我對照出自己還耽著在錯誤知見上,貪愛自己的想法、氣惱跟我不一樣的意見;看到錯誤本性,促使我必須轉換習氣,才沒有對丈夫心生嫌隙,與丈夫對立,在接下來的旅遊中可以繼續和諧相處。善用「觀功念恩」果然可以幫助我增進人際關係,創造幸福。

後記

  寫完這篇心得的初稿曾拿給先生看,希望他給我一點意見,沒想到他看完後,不置可否。我追問,他竟然「嘿嘿嘿」地乾笑了幾聲,答說:「我還是不要講什麼比較好。」幸而經過書寫這篇心得的沉澱,我並未「發作」,質問他何以如此看待、取笑我。反而看到先生的不予置評,顯示我的「觀功念恩」功夫還待加強。我要像師父一樣不斷挑戰舊習氣,敗了再戰、再敗再戰,讓生命不斷突破,生生增上,終至圓滿。

  透過這些經驗,讓我深刻體認到「觀功念恩」不只是跟心理學或諮商輔導相當的普通名詞,而是諸佛菩薩賜予的智慧與慈悲,是莊嚴我無限生命的善妙動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