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桑葚給媽媽

◆屏東 李禎峰

  初夏,是桑葚採收的季節。嬌貴的桑葚是一種漿果,沒有堅硬外皮的保護,須特別以人工採收,所以動作要靈敏輕巧,避免破皮造成不易保存;加上採收期前後僅二十多天,因此採收工人必須以高度敏捷和果實搶時間。

  當屏東新園鄉的「果林有機桑葚園」開始採收桑葚的消息傳到曉霞耳裡時,這位弱智女孩很快地出現在農場,並吃力地道出她想採桑葚的意願。雖然指導身心障礙者如何採收,比較麻煩,但我們還是歡迎她來,並耐心地教她,她也很用心地聽。

  一天下來,但見每位來幫忙的點工,拖著疲憊的身軀等待發工資。有時我們會企盼他們改善採收品質,而他們也要求工資能提升,一來一往中只有曉霞從未有過怨言,即使她領的工錢最少,但始終都很快樂。然而,大家對她都頗有微詞,因為她採收的果實大多不符標準,不能用,可是我們照收,因此別人質疑我們厚此薄彼,我只能輕聲說:「我們都不想當曉霞。」

  有一天,曉霞問我太太玉娟能否採些桑葚給她媽媽,玉娟感動之餘欣然答應。只見曉霞展現難得的矯健身手,穿梭在果園中,不久提出一籃子又黑又大的桑葚。我們驚訝之中恍然大悟,原來媽媽在她心中竟然是她的全部,而為著母親的那一刻令她全力以赴。

  原先因擔心她有缺陷而不敢提出要求,其實是我們自己的錯。因此玉娟告訴她:「以後都用採給媽媽吃的心,採桑葚給我們可以嗎?」她很高興地回答:「OK,沒問題。」沒想到,只要專注在媽媽身上,問題竟然克服了。

  桑葚園中,甜美的果實白頭翁最先品嘗,吃剩的才輪到我們採收。從愛護小動物、保有豐富的自然生態,到有能力照顧弱勢的朋友、包容七成的不合格桑葚……就在這寬容中,我體察出人心善良的本性,竟無形中增加了採收合格率。

  能夠傳遞溫情,也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