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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出在哪？ ◆台中 採訪組 看完營隊破題戲劇「問題出在哪？」相信許多老師心裡多多少少會現起一股惆悵！對呀，我就像戲裡的老師，用心努力地關懷著學生，想帶領學生到那美妙的地方，但學生為什麼不領情？還跟我搞對立，真讓我寒心！ 其實，只要有正確的概念，用對了方法，班級的經營、師生的關係也可以很美妙喔！ 台中市四箴國中輔導組長羅基繕因為職務關係，經常輔導導師管不來、學務處罵不聽、家長又很無奈的學生。羅老師自稱原本個性很衝動，看到不爽的事情就會想說，大家來比比看誰比較厲害。但二○一一年接觸到關愛教育的理念，改變了對問題學生的看法，既幫助學生跨越困境，也超越了自己的局限。以下，就是羅老師的分享： 小偉國小就被診斷有注意力缺陷、過動的疾患，常因犯錯被父母打得很慘。導師雖然認真想要管好他，但不用罵的，他根本不聽，因此請求輔導室於午休和第八節輔導課時間照顧小偉，讓班上可以稍微安靜一下。 當時，我參加了「園藝治療」培訓，很想用學到的專業技巧來治療幾個在輔導室安置的孩子，於是跟校長要了一塊地，開始我的園藝治療計畫。本以為在我的專業帶領之下，他們可以隨著植物的成長，對生命有不同的體悟。但他們種菜的情形和我預期的很不一樣，他們常看對方不爽就打起來，甚至會拿起鐵條互毆，也曾對圍牆外行進的車子砸石頭……我得花很多時間處理他們惹的禍。 升上二年級，小偉的過動症非但沒有好轉，而且開始偷班上同學的錢、手機，甚至實習老師的錢…… 「問題學生」 束手無策 有一次跟學務處老師討論，為什麼小偉要一直偷東西？想起以前大學所學，專家都說偷竊是因為缺乏愛。隔天早上，小偉又不知惹什麼禍，在學務處被老師罵得很大聲，小偉緊握拳頭一副想打人的樣子。我想，不趕快把他和老師分開一定會出事，就和生教組長一人抬腳、一人抬手，把他抬到輔導室。到了輔導室，小偉躺在沙發上狂哭，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安撫他的情緒。 過了幾天，小偉被抓到偷土地公廟的香油錢，學務處要我好好輔導。我氣炸了，想說怎麼教都教不聽，是否要和警察合作，讓他知道犯法的人是要接受法律制裁，不是只有記過而已。但心中又不想被同事看不起，覺得輔導無用，愈輔愈「倒」。那時候心中有兩個想法，一個是想找方法好好管教一番；另一個是想把他丟給別人，因為很不喜歡看到他。 就在這個時候，我想起讀大學時，滿腦子反對運動，反老師、反學校制度、反很多事情，系上一位很嚴格、很有名氣的教授約我喝咖啡，鼓勵我應該建立正確的人生方向。 投入教職，遇見我的師長日常老和尚、進入福智文教基金會學習。在那兒學習非常愉快，不管我認不認真、事情做得好不好，都不會受到責備，反而會有人來幫助我把事情做好；犯錯很自責時，那裡沒有人說任何負面的話，反而說犯錯的人學更多，以後可做更多事；如此一點一滴的學習，慢慢轉變自己的心、建立自己的能力。
想到我的老師這樣對待我，我也應該要這樣對待我的學生。我開始轉換方向，把注視的焦點從「偷竊」轉成想要「理解」他，因為師長教我同理：一個孩子如果人際關係不好，他會非常痛苦，我們小時候都經歷過這種感覺。 第一次約他在諮商室談話，他雙腳蹺在沙發上，整節課四十五分鐘就在沙發上翻滾，我只能管他秩序，什麼也沒有做。第二次，整節課幾乎都在聽他講些五四三。我發現，和他講話，只能講十五到二十分鐘，超過他就沒耐性了。了解他的習性後，便安排談話前先去操場打球半小時，或是先去菜園種菜。他終於開始告訴我他的事情：「有一次，爸爸帶我去台北，回來後，媽媽就消失在我的生活中，之後爸爸又娶了太太……」 從小到大，小偉被過動症糾纏著，在學校一天到晚被罵，回家得擔心父母處罰，還有家裡兄弟姊妹一天到晚吵吵鬧鬧。他雖然知道偷東西不對，但就是忍不住，自己也被偷竊行為深深困擾。每次犯錯，父母處罰他的方式如果社會局知道的話，一定會成立家暴案。此外，小偉假日幾乎都必須和父母去工廠做工，而且都沒有什麼機會拿到薪水。 一個十三歲的小孩，面對生活上的種種困難，卻還是很努力用他的方式在過人生，尤其每天準時到校，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我覺得他是一個勇敢的孩子。我想到師長的關愛教育：「……能夠欣賞自己的學生，發現他生命的優點，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那些優點，就會讓一個孩子站起來。實際上，與其說是教他，不如說是發現他。」 「我的孩子」 來找我了 我問他：「小偉，你面對這種種很難過的事情，是什麼力量讓你堅持過來的？」小偉沒有說話。他的眼神，用少見的專注望向天空，我看到他的堅毅，他也好像體會到了，他漫漫長夜中的努力終於有人懂了。我忘不了那個眼神。 從這以後，我看小偉的眼光不一樣了。以前覺得他一無是處，後來發現他經常跟父母外出工作，所以手腳很俐落。請他幫忙把三百多個資料夾分成十一個班，按照數量分好，他一下子就完成任務，還會回報，是一個會做事的小孩！ 我們一起計畫如何把「偷東西」的行為趕走，約定動老師東西之前，要先跟老師講。有時候，他到辦公室會跟我說：「老師，我要坐你的椅子。」我就馬上起來，讓他坐。他坐著，我站著和他講話。他常會肚子餓，我就在櫃子裡準備許多餅乾，只要他說：「我要吃餅乾。」我就把餅乾拿給他。 感覺小偉發脾氣的次數漸漸減少，我好奇他在班上的表現，便問同學：「小偉最近有什麼不一樣嗎？」他們跟我說，他變得比較平靜，原來根本不掃地，現在會拿掃把揮兩下再去玩。我會在同學面前稱讚他，同時也很真心地轉告小偉，同學、老師跟我分享他的進步。因為我的師長說：「當他在某個地方稍稍有一點改進的時候，就馬上予以鼓勵。這種鼓勵不是膚淺的，是發自內心非常真誠的一種隨喜和感動。」 他還是三不五時走進輔導室，不知何故用拳頭捶我的桌子；或是衝進來，莫名其妙罵三字經。但很奇怪的，以前會討厭他，覺得這小孩在找麻煩，但後來只會想，我可以怎樣幫助他？ 一次，我在童軍課教比較難的工程繩結，很多學生擠在身邊學，小偉也一樣，但他問了二、三次我還沒辦法分身教他，他情緒就爆了。我試著把我的心情和感受告訴小偉：「我知道你很想學，但要教的人很多，老師只有一個人，所以會優先教態度好，又有禮貌的同學。你等不到老師教就爆了，老師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是老師的困難。」小偉聽了很難為情地表達歉意。 小偉第八節課常來輔導室。以前覺得：「他又來了，我都不用休息、不用工作了！」現在他出現在我身邊時，心裡會有一種親切感：「我的孩子來找我了！」 放暑假前，小偉跟我說：「我不要靠吃藥，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和過動作戰。」讓我非常感動，小偉終於站起來了！ 我知道為了幫助小偉，靠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不行的，一定要和別人合作。兩年下來，常要和學務處、導師辦公室的同事一起研究，其實這和我衝動的個性牴觸，但想到我的師長教導我，面對痛苦的時候，要一次一次練習用正確的方法去克服，如果可以這樣，別人的讚賞，還是別人的批評，都不是最重要的，而自己可以克服心中的困難，那種喜悅，才是真實的，因為陪伴小偉的過程，我也成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