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難嗎?

◆高雄 鄭涵方

  那天,好高興能幫七十五歲、中風過兩次的媽媽報名,和我一起去參加經典背誦會考。「希望父親能載母親到會場,中途順便來載我,希望……」我一廂情願地打著如意算盤,想讓爸爸也能參與其中,沒想到事與願違。「希望」破滅後,才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

  與父親約好時間、地點後,我因為中途發現衣物掉落,折返撿拾,耽誤了幾分鐘,趕緊打手機告訴父親,會晚到幾分鐘,但父親沒接電話。我到了約定的大路旁,焦慮地等了約五分鐘,再撥手機給父親,他一開口就沒好氣地說:「找不到地方,又看不到人,我要回家了!」我也生氣大聲回話:「你為什麼不接電話?我人就在這,怎麼會找不到?」未等我發完牢騷,父親就掛電話了。

  知道父親在氣頭上不會來接我,只好另找友人載我去會場。途中打給母親,母親說:「妳爸爸在生氣,明年再報名好了!」頓時我感到好難過,本以為這樣的安排是報父母恩的機會──希望此生沒受什麼教育的母親,能種下來生讀書的因,更希望父親也能像上次某個法會一樣,因開車載母親的緣故,留在現場與我們一起感受莊嚴的氣氛,進而蒙受佛菩薩的加持──否則我自己開車送媽媽去就好了。

  對於兩老錯過這麼殊勝的經典背誦會考,不免失望、惋惜,不知不覺竟開始觀父親的過失,對著友人訴說:「父親向來如此,沒有耐心……」

  到達會場時,看到很多人扶老攜幼來背經,才想到自己不但沒有扶老,反而觀老父的過。聽到許多小朋友背誦《弟子規》,除了讚嘆之外,也反省著:身為老師的我在班上推動經典背誦,不也背過《弟子規》嗎?自己還教學生「入則孝」內容中好多行孝的方法呢!突然間,想起當時有一位學生跟我說:「老師,我覺得『親有過,諫使更,怡吾色,柔吾聲,諫不入,悅復諫,號泣隨,撻無怨。』這不簡單,常常做不到!」這幾句我背過、很熟悉,但是因為自己體會不深,還反問學生:「這很難嗎?」

  而今想來非常慚愧,自己比學生還不懂得實踐與省思。自己急切求好,反怪罪父親,對著父親不能「怡吾色,柔吾聲」。想到母親生病時,都是父親一人照顧;我已遲到,還要求開車的父親接我電話,又要他老人家能記住大馬路位置。父親無過,是自己太不孝了,思及此,邊背誦經典邊懺悔。

  大會結束後,趕緊到父母家中,對兩位老人家說:「對不起,剛剛口氣不好,請你們原諒!」父親非常開心,靦腆地說:「沒什麼!沒什麼!」

  事後回想,幸好我有參加經典背誦,會考的磁場又點醒了我,讓我有機會看到自己的問題,即時修正彌補,父母歡喜、自己也心安。期許自己透由一次次背誦經典,讓聖賢的話,進到心續裡,對境時能馬上覺察、轉念,進而如法而行,能像顏回一樣「不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