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燈能除千年暗

◆台北 妙隱

　　年輕時，毅然選擇了一個不受祝福的婚姻，因為先生學歷不好、脾氣不好、工作不穩定……但我認為只要有愛就可以改變一切。

　　媽媽認為對方不可能給我幸福，當我害喜得非常嚴重時，不忍的她仍不死心的勸我拿掉孩子、離婚、找一個條件好的人再嫁。先生知道了非常不諒解，不准我回娘家，不准我媽看孫子。因此媽媽每次來找我，都要在巷口先打電話，問先生在不在，可不可以抱孩子出去給她看一下。

　　工作不穩定的先生一心一意想做生意，就利用我的公教資格去銀行貸款、申請支票、辦信用卡來湊本錢，從此我的生活就是不斷兼課、家教、還貸款、還卡債，完全沒有時間思考未來。我很累，但不想就這樣認輸，不肯承認嫁錯人。相對的，我的姿態越來越高：「這個家沒有我的話，難道能指望你嗎？」想藉激將法讓先生站起來，可是他提什麼我都想反對，因為我怕又要扛更多債務，於是他開始出去喝酒、釣魚，還去賭博。

　　每天追錢還債的日子過了十幾年，我得了憂鬱症。有一天，衝動之下把醫師給的藥全部一口吞掉。第二天醒來，先生一句話也沒說，怕再刺激到我，就默默躲著我。之後我們分居。

為生命找出路

　　在此之前，我已經接觸福智兩年，因先生不太認同我去學佛，所以常缺席。分居期間，比較認真上廣論、當義工，也比較有時間思考為什麼大家都說：「所有問題的答案都在廣論裡」。反省這十幾年來，用自己的方法想創造幸福、想給人幸福，卻弄到萬念俱灰、死路一條，我想尋找更好的方法，為生命找一條出路。

　　我重新聆聽日常老和尚到底在教我什麼。老和尚一直重複叮嚀著要觀功念恩、代人著想，要觀察自己的心，要練習傾聽，要用寬廣的角度去看待事物，才能看到「真相」，因為人們都活在一片誤會之中。我思考這些話，但開始練習時，根本無法觀出先生有什麼功、有什麼恩，我改弦易轍，先練習不要馬上觀過，這樣至少可以沉住氣去聽聽他到底在想什麼、有什麼理由可以這樣傷害我……

　　傾聽之後，果然有了「發現」：他那麼怕我回娘家，是怕我會被媽媽說服，拿掉小孩、跟他離婚。他不喜歡我學佛，是因為他覺得我太單純，怕我被騙財騙色。他一直換工作，是因為他也想多賺一點錢，讓我不要再那麼辛苦。他去賭博，是想如果贏了，我就不用辛苦那麼久。他去找朋友喝酒，是因為很難面對只會否定他的我。他想對我好，卻總是反而傷害我，他也很痛苦。

　　我們好像「熟悉的陌生人」，十多年來都用自以為是的方式對待彼此，給對方帶來許多壓力和痛苦。我開始重新看待他，不只看他的行為，還會看他行為背後的動機，試著體諒他要面對的困難。我們想幫助對方的心是對的，錯的是方法，我不也錯怪他十幾年嗎？三個月後我搬回去了，和平相處了一段時間，但現實的經濟問題還是共同的壓力。

堅持走對的路

　　記得曾經有三個晚上他都清晨才回來，然後又是那種頹廢、不敢面對我的樣子，我想一定又出事了！

　　不是說好了要改變嗎？做什麼事都要先商量嗎？又要回到以前嗎？旋即我轉念了：他改不改變是一回事，我要不要改變呢？如果我還是照以前的方式，是要再死一次嗎？那不是又回到原點，我不是白學了？於是我開始祈求，強迫自己觀功念恩，至少先不要觀過，告訴自己：他一定是遇到什麼困難了，不會有人故意讓自己不好過的。

　　我先深呼吸好幾次，用勇敢的心和發抖的聲音對他說：「你一定是遇到什麼困難，無論是什麼事你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事實是：他這三天又去賭博，輸掉四十萬。

　　我吞下原本想罵他的話，再度深呼吸，實踐自己說要「一起解決」的承諾。我說：「只有四十萬，我會想辦法，幾百萬都撐過去了。但是希望你不要再用這種方式解決我們的問題，因為贏來的錢我用得不安心。輸了反而好，至少我們沒有把快樂建築在他人的痛苦上，錢再賺就有了。」

　　他很意外我能這麼冷靜，我也很意外我可以說出這些話。他認真的找了一個工作，在遊艇公司上班，每天全身不是被油漆弄得髒兮兮，就是被纖維黏得又癢又痛，連呼吸都是甲苯的味道。不過他都沒有怨言，一待就好幾年，也幫忙還了許多債，而這不是投機得來的錢。這期間我們共同的目標就是一起把債還掉。

　　他常常會問我累不累，有什麼可以幫忙的；他如果先到家就會煮飯等我回來一起吃，當我很不好意思的謝謝他，他就會說：「你辛苦了，煮個飯而已，沒什麼！」兩年後，兩個孩子陸續到福智中學、高中就讀，他也開始上廣論。因為他覺得我的老師很不可思議，可以把老婆變得溫柔體貼，把兩個女兒教得知書達禮，徹底改變我們一家人的命運。

心靈新生之路

　　三年前，他為了感謝老和尚對我們的恩，決定辭職，到福智教育園區工作。他被園區錄取的那晚，躺在床上睡不著：「我覺得這一切好像在做夢一樣。好感謝師長來教我們，如果沒有這些學習，現在的我們可能是『家破人亡』。」

　　他雖然比我晚學佛好幾年，不過他理路比我清楚，實踐力也比我強太多。以前都是我在教訓他，現在反而是很多地方我要向他學。我也發現他很聰明，觀察力很好，我覺得很複雜的事，他可以很快、很有次第的幫我分析。現在看他，不再是厭惡、鄙視、怨恨，而是尊敬、仰望。我發現他有一種很強的能量，一種未達到目標決不輕言放棄的精神。以前他用來不擇手段的想一夕致富，現在是用來跟隨有智慧的師長精進學習。

　　媽媽非常驚訝他能待在物質單純的教育園區，能改掉過去不好的習性。現在媽媽會跟別人稱讚說，她有個好女婿，她女兒很好命。先生也常提醒我要把握能孝順媽媽的機會，謝謝媽媽生了這麼好的女兒陪伴他。

　　「一燈能除千年暗，一智能滅萬年愚」，有正確的知見活著一天，勝過在無明黑暗中活幾十年。很感謝有師長教我，改變我錯誤的想法，給我正確的知見和方法，為我的生命燃亮一盞燈，讓我走向一條光明的新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