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二三事

台中　芸愛

「大地藏無盡，努力事春耕」，農曆年後，農家看著春牛圖，盤算著最適合下田的日子，春耕在望，農家的首要工作，是讓老牛有一身好體力，才能順利耕種。春風吹過了原野，處處蔥綠，常見孩子們拿著鐮刀、扁擔找尋最嫩的芒草，草鋒跟刀刃一樣利，如果割芒的姿勢不對，一定傷痕累累，因此，割芒草是件人人畏懼的工作，然而放牛的工作卻人人搶著做。

我們最喜歡跟小叔去放牛，經常看著他戴著草帽，腰纏「士林刀」，打扮成寨主的模樣，吆喝著我們這些孫輩當他的囉嘍，闖遍林野的下場是，牛跑到鄰人的菜園或稻田，吃掉鄰居的作物，通常是我們還沒到家，牛已經被牽回關在牛欄裡。

吃飽了、體力充沛的水牛，身上扛著牛軛，拖著重重的牛犁，在農人的催促聲中任勞任怨的下田耕種，一遍遍的翻土、壓平，成群的白鷺鷥跟在牛後吃著昆蟲。每到中午休息時，農夫會特地牽著牛到水陂旁，先讓牠喝一桶加了大把粗鹽的米糠水，以補充流失的水份，再任其躺在水裡舒舒服服的睡個午覺。

黃昏時，一天的工作結束了，解除重負的老牛，跟著農夫踏著輕快的腳步回家，夕陽的餘暉總是特意拉長他們的身影，這一幅畫面經常觸動文人的靈感，也勾起好多遊子的思鄉情懷。

由於所有粗重的工作都靠「牛力」完成，農人總是心存感激與感恩的照顧著牛隻，好像家中的一份子，有一間草屋當牛舍，過年過節，天寒地熱，都不忘給牠特別的關心。為了禮敬家中的大功臣，還有的農家數代沿襲不吃牛肉。

我們家的水牛總是被綁在玉蘭花樹下，每天聞著花香，閒散的吃著稻草。有一天傍晚，當大家都在忙著採收菸葉時，牠突然蠻橫起來，到處狂奔，祖母見勢拉住牠的繩索，牠還是不聽使喚，拖著祖母跑，結果祖母受了重傷，父親也忍痛將水牛頂給別的農家。從此我們家的耕田工作，都由專門養牛的阿春伯代勞，放牛的趣事，割芒草的畏懼，從此走入時光隧道。

漸漸的，耕耘機代替牛犁，水牛被淘汰，現在政府為了避免進入世界關貿組織後，衝擊農產價格，勸導農民休耕，由政府發給休耕補貼，如今，要見春耕的畫面還得看農夫的工作意願。一年之計在於春，應該努力的事不僅只有農事一行，但我仍慶幸自己的人生閱歷是跟著台灣農業改革的腳步而增長，我有諸多好習慣，都是小時候幫助家中農事時得到的啟發，感謝那一段有農事可忙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