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的快樂


台北 小方


  現在我慢慢發現,我們都有無窮的潛力可以發揮,但若像我以前一樣,只用來追求外表打扮或感官刺激,實在有點可惜。現在我把眼界放寬,追尋一些對自己和他人都有益的目標時,感覺很踏實。

  在未加入福智基金會前,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很好、很快樂的。從小家裡經濟狀況不錯,而且生為家中唯一的女兒、家族中唯一的孫女,父母長輩及兄長們都很呵護我、容忍我。我的求學過程也未見波折,在所謂的貴族女校念完了國中、高中,而後順利的考上大學。不過也許正因為如此平順,養成我任性固執的個性,而且很注重外表,愛慕虛榮。但我一直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反而沾沾自喜的認為這就是「我」,別人理應接受。

  上了大學後,家裡和學校都不再像以前一樣管得那麼嚴,所以我也很興奮的開始追求我理想中快樂自由的生活。其中,我最熱衷也最努力的一項追求,就是外表的打扮。我那時規定自己每天都要盡量穿新衣服上學,至少兩個星期之內絕不穿重複的衣服。假如今天穿了這件黑色上衣,兩個禮拜之內它都不會再出現。而為了「遵守」這個規定,我一直不停的買衣服,這樣零用錢當然不夠用,所以我就辦了幾張信用卡。

  刷卡的那一刻雖然很快意,但也因為它不用現金交易的特性,我根本感覺不到我花了多少錢。結果就是我花的錢遠遠超過了所能負荷的,所以我得不停的打工,不然就是用種種理由或謊言向媽媽要錢去付卡費。但是信用卡的循環利息實在很高,而且我還是一直在買,所以我的負債就像滾雪球一般越來越龐大。

  我又很怕媽媽和在美國唸書的哥哥(因為我刷最兇的就是他的副卡)發現,所以每天都提心吊膽的。有時我回家用鑰匙開門時,就會開始心跳加速,擔心被發現了沒?進去後會不會迎面而來一頓痛罵?而當他們兩人在通電話時更是我最害怕的時刻。有一次他們講電話時真的開始起疑,那時我嚇得心臟都快迸出來了。

  後來我實在受不了這種恐懼和壓力,於是向媽媽懺悔求援,而媽媽也在苦口婆心的勸誡下幫我還清卡費,讓我以分期扣零用金和做家事來抵,而我也信誓旦旦的保證以後絕不再犯。但實際上,我的心還是一直蠢蠢欲動,每次看到喜歡的衣服或配件時依然還是忍不住,覺得它就是我衣櫃裡缺少的那一件,非買不可。

  我的好友也受到我的影響,不停的刷、不停的買衣服,然後欠一堆債。甚至有一個朋友常說她身上沒錢,但有很多「銀行的錢」可以用。而我們幾個好友雖然很要好,會討論分享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和秘密,但彼此間每次見面時總會快速瞄一眼對方全身的行頭,然後默默的在心裡評比一下。若覺得自己最美,別人都比不上時就會很開心;相反的,若覺得對方今天比較美時,就會不太服氣,開始盤算明天要如何「改進」。

  除了浪費如此多的精神和金錢在外表的打扮,我也花了不少的時間做一些意義不大的事。和朋友出去時,就是吃飯看電影、唱歌跳舞或是打麻將這些現代年輕人的標準娛樂。而在家的時間幾乎都是在看電視、錄影帶或是小說,不然就是在睡覺,很少和家人談心。媽媽常問我想不想和她聊天,但我常都排拒她的好意,而且自以為理由充足,例如「現在電視上正演得精采,不看可惜」或是「我在看小說,沒空」等等。而且常為了不順我意的小事擺臭臉、發脾氣,唯一最主動熱切的互動就是在向她要錢時。而雖然她不斷跟我介紹福智基金會的好處、生命成長的重要,但我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就很好了,沒什麼必要去,所以一直敷衍拖延,甚至頂撞抗議,反正就是不去。

  就這樣過了三年半,在大四下的時候,因為已是參加福智大專營隊的最後一次機會,不然就要畢業了,所以我在媽媽軟硬兼施下,勉強地參加了全國教師福智成長營中的「大專報恩義工隊」。其間也是懵懵懂懂、半信半疑,但在聽了日常師父和其他法師的開示後,覺得他們講的很有道理也很實際,使我對出家人大多思想老舊的印象有很大的改觀。而看到努力工作、不停微笑的義工們時,雖然不太能理解他們背後是什麼樣的推動力,或是他們到底這樣做的目的何在,但卻也感覺到他們的快樂與踏實。那七天我自己也為參加營隊的老師們抬便當、掃廁所,現在想想,那竟然是我二十幾年來第一次不求回報的為他人付出,想來實在有些慚愧。

  那時我們還有上很多有關心靈成長方面的課,而且小組中會作一些研討和分享。輔導老師都很關懷我們,並且分享他們的人生經驗給我們參考,而在那兒也交到了很好的朋友。本來我一直覺得會喜歡談什麼心靈提升的人一定很嚴肅又無趣,而且八成打扮得很「俗」,但事實上在營隊中遇到的大多數大專生都很活潑也很新潮,但比起我這個自認為的時代青年,又多了些不一樣的特質。他們都很會關懷別人,而且會思考、規劃自己的人生方向和目標。最特別的是,在福智的潛移默化下,他們認知中的人生方向和目標是包含著「他人」的。他們看到父母師長的恩德,以及周圍人的付出,所以他們很想努力的回報。這和我一向只為自己,是那麼的不同,但在其中的感覺卻又是那麼溫馨美好。

  從營隊回來後,那兒所交的好友一直邀約,而在營隊的洗禮後,自己也有些心動,所以又繼續地參加了福智大專班及大專佛學研討班,並參加義工。至今已一年多,而我也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不少。最明顯的就是我已經半年多沒買過衣服,而且不會每天一早醒來就開始擔心今天要穿什麼,也不再花一個多小時在鏡子前試衣服、化妝,只要穿得簡單方便就好。這種放自己一馬的輕鬆感覺,實在是筆墨難以形容。我也常找時間和媽媽聊天談心,因為我發現媽媽是真的為我好,而且她的正直、誠懇和很多寶貴的人生經驗是我很想學習的。

  在福智我也看到了很多榜樣,得到了很多關懷。像是日常師父身體不好年紀又大了,但只要有機會,他一定撐著虛弱的身體教導我們,而且毫不保留地將他的體會與失敗的經驗和我們分享,不停的鼓勵我們。我覺得師父就像慈祥的爸爸一樣,不擔心我們知道了他的秘訣後會做得比他好;相反的,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我們不要再吃他吃過的苦頭。在他老人家身上,我看到了一種「孩子,我要你比我好」的悲心和期許。很多的老師和師兄姐,把我當成女兒或妹妹一般的關照,常常塞好吃的食物給我,更重要的是用他們過來人的經驗期勉我。大專朋友間也是認真的切磋琢磨,互相學習對方的優點,當然也不失輕鬆的聊天聚會。

  做義工更是一個練習做事、學習付出的好機會,而且可以認識很多人,學到很多事。像我現在在賣有機無農藥蔬果及無化學添加物食品的商店作義工,可以學習如何經營一個商店、如何和我們的訂貨部門及消費者互動,還有試著了解、感恩農友們堅持有機無農藥的辛苦。整個學習過程很有意義也很值得,而且十分有趣。

  現在我慢慢發現,我們都有無窮的潛力可以發揮,但若像我以前一樣,只用來追求外表打扮或感官刺激,實在有點可惜。現在我把眼界放寬,追尋一些對自己和他人都有益的目標時,感覺很踏實。不過其實我還不完全確定我的目標,還有達到目標的方法為何,但在這裡我可以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夥伴們一起尋找。過程中不免會遇到困難或疑惑,而且常常又會忍不住發脾氣,或是懈怠偷懶。不過師長、媽媽、師兄姐和朋友都一直在幫助我、鼓勵我。現在我很確定的一件事情是:現在的我比以前快樂很多,而且我絕對不要回到過去的生活。所以,現在就算給我一萬一億件新衣服,我也不要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