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一老 如有一寶


台北 茱鸝


  婆媳問題自古以來就是家庭問題的焦點,從古代的「孔雀東南飛」,到近代日本德富漸次郎的「不如歸」,都是因婆媳不合終至活生生的被拆散姻緣,真的令人扼腕。想想自己還滿幸運的,婆婆對我就像媽媽一樣,甚至比我的親媽媽還好。

  猶記得婚後第一個過年,年初一一大早,我坐在婆婆房間的床緣上,婆婆牽著我的手,小心翼翼的幫我塗抹指甲油,公公進來之後,問我們在做什麼?婆婆說:「過年了擦點紅較有喜氣。」公公聽了,大笑三聲走出房間,我想這該是欣慰和喜悅吧!因為婚後第二天,公公就告訴我:「一個廚房容不得兩個女人。」因此我謹記在心。

  事實上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我的感想是:一個好媳婦也得要有好婆婆來成就。年輕時忙於事業,多虧有婆婆幫忙,使得我不至於在家庭與事業之間疲於奔命,我總覺得有個婆婆真好,要出遠門,小孩有人照料,年節時更不必花費腦筋張羅一切,我不敢想像沒有婆婆的日子將會如何。

  前幾年弟妹因欠下一大筆債務而遠走高飛,接到電話後,婆婆也非常掛心。第二天一早起床,婆婆的第一句話就說:「妳昨晚一定沒怎麼睡喔!」關心之情表露無遺。我回娘家前,婆婆一再叮嚀:「別告訴債主妳要擔下債務,等調解委員會決定後再來處理。」當時真是感動莫名,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婆婆的關懷,頓時化解了我心中的憂惱。我可以想像在這種情形之下,有的婆婆即使不冷嘲熱諷,也是冷眼旁觀,因為兒子的財產有可能大量流失啊!可是我的婆婆卻是如此的寬宏大量。我暗自發誓,盡我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好好侍奉婆婆,這份恩情今生難以回報。

  有天兒子興匆匆又有點神祕的跑來告訴我:「阿媽和姊姊在房間偷吃冰。」「偷吃冰?」我暗自好笑,也就順勢扮演官兵抓強盜的遊戲,打開房門說:「哦!被我抓到了。」只見婆婆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也知道不要吃較好,可是吃下時剎那的感覺很好哇!」由於婆婆氣管不好,常常咳嗽,醫生囑咐不能吃冰冷的東西,因此我也常常叮囑不要吃冰,但看到此景,我也只有搖搖頭,老小老小,老了就如同孩子一般。日子一天天的逝去,我對婆婆的依賴有增無減,總覺得婆婆依然身強體健。

  直到有一天,我從外邊回家,一進門即聞到濃濃的燒焦味,衝到廚房,鍋子已經焦黑,我一邊刷著鍋子,一邊流淚。外子在一旁安慰我說:「沒關係,鍋子壞了可以再買。」他哪知道我心中的悔恨,婆婆忘東忘西的情況愈來愈多,她是真的老了,而我卻沒有察覺。我只知道有婆婆在,一切都不用擔心,因此總是隨興而做,反正回家婆婆已經煮好晚餐了。經歷此事之後,要出遠門,我一定將婆婆帶在身邊,或者先做妥善的安排,絕對不能讓她一人獨自留在家裡。

  由於在福智文教基金會當義工,每當看到長青班的長輩們總是喜孜孜的來上課,然後充滿喜悅回家的模樣,我不禁想:「最大的孝順就是要讓父母來參加長青班。」於是在外子的鼓勵之下,婆婆終於參加了長青班。一個月兩次的課程,我陪婆婆去上課,順便當義工,原本就待人寬容的婆婆,在這裡聽到了觀功念恩、為他人著想,便常在飯後搶著洗碗,她說:「妳煮菜已夠辛苦了,碗就由我來洗。」

  那天,婆婆在房間練習書法,我躺在她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我告訴她:「下輩子我不要當妳媳婦,我要當妳女兒。」婆婆說:「妳真傻,女兒二十多歲就要嫁人,當媳婦在一起的時間不更長?」想想也對,無論如何,我今生都得好好的準備一下,希望婆婆和我都能遠離煩惱,下一生比這一生要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