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抖的孩子

台中 許曄

  中午我在辦公室吃午餐,一個高三的男生走到我身旁說:「老師,我想看看我的期末考答案卡。」我毫不遲疑的遞給他全班的答案卡,我仍繼續吃著飯,他就站在我身後,找出他的答案卡交給我核對,結果我發現分數顯然錯了,少給了三十分,但我心裡另一個聲音告訴我:「這張卡片有問題。」我懷疑眼前他遞給我的這張答案卡,不是在考場中所寫的,一定是他剛剛從外面帶進來的。

  可是我又沒證據,來輔助我的判斷,我真後悔剛剛只顧吃著飯,沒有回頭注視著他找出答案卡,讓他有機可趁,趁機掉包了。於是我望著卡片自言自語:「好奇怪喔!怎麼會這樣?」心裡想著:這張是假卡,那真卡在那兒?我回憶剛剛他進來時,除了帶著題目紙外,沒有攜帶任何東西,我核對他的題目卷上所留下的答案和這張電腦卡上完全一樣,難道電腦判讀有誤?我把全班電腦卡一一檢視,仍找不到我所認定的真卡。

  現在我確定真卡藏在他的身上,但我不敢對他搜身,我不動聲色,很自然的拍拍他的肩膀,順便不露痕跡的抖抖他的上衣,沒想到他竟然主動掀起運動服,露出健康的肚子,我還注意到他穿著花色的四角內褲,他如此大方,並掏出褲子的口袋,沒錯!空空如也!顯然他急欲證明他的清白。雖然我並未說出他騙我的話來,但是他的熱心澄清,實在有點反常。這時我真的很同情他,很想幫助他,我感覺他在害怕中,好像要掩飾什麼似的,我瞥見他的大腿不斷發抖,隔著寬闊的長褲明顯的抖動著,我摸著他的腳說:「身體不舒服嗎?」他沒回答,顯然他緊張得說不出話來。我抬頭看著他,豆大的汗珠淌在脹紅的臉上,高壯的身軀杵在一旁,不移動也不說話,我想不出法子,我更不能冤枉他,時間好似停止,突然我低下頭,發現露出一半的真卡就踩在他的腳底下……。

  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上前擁著身材高壯的學生,拍著他的背說:「你這樣折磨自己,細胞死了多少啊!分數要光明正大,這次考不好,下次再努力。今天的事,你放心,我會保密。」我看他感激的表情,羞愧的樣子,連忙繼續安慰他,並送他兩本參考書,請他回去好好研讀,不會的地方再來問我。

  這個孩子隔天真的和同學來辦公室請教問題,我也若無其事的幫他解題,經過這件事,我特別注意他,發現他上課很認真,想起他發抖的背後仍有一個善良的本性,我很高興能給他改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