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起自然教室

高雄 黃淑蓮

  有次參訪一位農友的有機果園,腳心觸及鬆軟的泥土,耳目所及活躍的生態,翠綠的螳螂躲在石榴枝椏間,鳥兒在蓮霧樹梢吱喳,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昆蟲穿梭其中,雨後,成群的蚯蚓不約而同地出來呼吸新鮮空氣,不禁讓我想起從前外婆家賴以維生的土地。

  小時候最愛到外婆家,與弟弟搭上公車,再徒步一段路程,笑著、跳著走向我們的天堂,奔向我們的自然教室。在那片土地上,種滿了芒果、荔枝、香蕉,還有幾棵釋迦,和庭前二棵高大的土芭樂,宛若門神般地守護這片土地。後院有清澈的小溪,和一畝菜園,我們最喜歡戲水其中,觀察蝌蚪轉變青蛙的模樣。我們也尋找蟋蟀的蹤跡,忙進忙出的蜜蜂在週邊圍繞,偶而還可以看到二隻螳螂在打架。一回,下過一場大雨,庭園中來了不速之客,我誤以為小蛇,著實嚇了一跳,經過外婆和小舅的解說,才知道他們是雨季的常客─蚯蚓,大雨過後穿梭土間,是外婆工作的最好搭檔。

  有一回外婆心血來潮,要做芒果青給我們吃,那是我第一次吃到情人果,雀躍萬分。小舅拿起二根竹竿,一根綁上鐮刀,一根綁上網子,就開始我們採芒果的行動。首先尋找目標,看準後就用鐮刀割蒂頭,再用網子接住果實,不一會兒,果實就裝滿了籃子。我們孩子就一邊戲水一邊洗芒果,再交給外婆刨芒果,小舅阿姨負責切片,大家通力合作,其樂融融。

  除了土芒果外,七○年代,正是蘋果芒果的鼎盛期,當然,外婆家也不例外,芒果採收後要先分類,大又甜的送市集,其餘甜度不足的、小蟲流連的就分送親友鄰人,不然就製成芒果乾,那是我們最好的零嘴,嚼在口中芒果的清香慢慢散發出來,回味無窮。記得有一年蟲害肆虐,收成相當不好,外公的朋友卻因使用農藥而賺大錢,他們多次勸告外公使用,一來客人滿意,二來就不必那麼費心照顧果樹了,但外公卻堅持不肯。不過好景不常,一次、二次損失還撐的過去,但幾經多次,外公再也受不了了,開始使用農藥,收成雖然改善,但是自然教室的昆蟲漸漸減少,再也找不到大蚯蚓群了。

  多年以後,土地被政府徵收,拓建成道路,剩下一棵僅存的土芒果,農藥當然也收起來了,雖然不時有病蟲害,但是自然教室的小生物又陸陸續續回到這棵老樹棲息,芒果的味道格外的清甜,有一股屬於大自然的芬芳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