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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火車聲
我認識火車是由聽聲音開始的，鳴著汽笛，帶著一縷黑煙，揚長而去，一站接一站的送往迎來，帶走鄉愁，迎接成功的喜悅，早年燒著煤炭的火車是一條讓人憧憬的「黑龍」。 從有記憶起，在寧靜的山間，常在固定的時間聽到「況況」的聲音，經過好幾座山谷，繞了好多彎路，傳到我幼年銳利的耳根，祖母說：「那是火車在南下或北上正經過靠近北屯的平交道。」她也常提起坐台糖公司運送甘蔗的五分火車去拜訪親戚的往事，讓我常想著火車的模樣。 真正看到火車是到台中市區念初中，所搭乘的公車，每到沒有柵欄的平交道，車掌小姐都要親自下車探勘，是否有火車正要開來，然後指揮公車司機快速通過。班上有很多同學搭火車來上學，他們的學號上都繡著「火」字，有部分來自東勢的同學搭東勢豐原線，鐵路廢掉之後變成現在中部人假日騎車越野的東豐綠色隧道，保存的舊車站，成了讓人懷古的歷史記憶。 大學時很多外地來的同學，都是扛著棉被跨過地下道來到校園，他們常常提起搭火車的趣事，例如：土土的他們都將火車上的茶包撕開倒入玻璃杯，滿杯的黑茶不知如何下肚？或是站在車門口，火車過隧道時常被煤煙燻得灰頭土臉。我生平第一次搭火車也是上大學時跟著祖母到台北探望叔叔，有了同學的經驗，我這個村姑才沒在火車上出糗。 跟先生訂婚後常跟搭火車到南部探望公婆，有一次遇到大水災，北上火車開到彰化時，突然廣播要所有旅客下車，因為大水淹沒了鐵軌，孤單一人舉目無親下，拎著一籃重重的芒果走出月台，卻有一位慈祥的婦人帶著小孩朝我走過來，問我要不要跟她一起搭計程車回台中，我心懷感激毫不猶豫地接受她的邀約，途中聊起，她竟然認識我父親，還說是我們家的遠親，我拿芒果要送她，她卻執意要跟我買，快到她家時，她塞了一筆錢給計程車司機，請他把找的錢轉交給我，當成是買芒果的費用，我才要推辭，她已經帶著孩子下車不見了，回家問父親我們家有沒有住在那地方的親戚，父親說不太清楚，這是我一生中的奇遇之一，每經過風雨中的火車鐵軌我都會想起這件不可思議的奇遇，彷彿冥冥中就有佛菩薩在保佑著我！ 曾經在歐洲旅行過一段時間，坐過各種不同功能的火車，最有名的是法國地下鐵路，很難想像西方人高瞻遠矚的智慧，在一八九九年就已完整規劃可以使用數世紀方便又容量大的地下鐵道。瑞士有一座少女峰，有名的「齒軌」登山火車幾乎是垂直狀的爬上將近四千公尺的高山，沿途經過數站岩石開鑿出來的隧道及火車站，令人驚嘆這鬼斧神工的鐵道工程。還有一種專門載著車輛過隧道的火車，在瑞士跟義大利之間有一個長達近二十公里的辛普倫隧道，汽車及乘客一起坐上火車，來往於兩國之間，方便之至。 自從台鐵電氣化之後，火車不再冒黑煙，不再聲勢浩大的「唔親嗆的」由遠方賣力的往前奔波，車箱變新，車種變少了，慢車、平快車、對號車、光華號走入歷史，先生的外祖父常說：「坐慢車很划算，便宜又可以坐很久，多好。」這種慢車後由電聯車取代，坐火車成了南北奔波的人最好的交通工具，因為它準時又沒有塞車的困擾，還常常一票難求，當然價錢也比從前高多了！ 而真正豪華快速將於二○○五年十月正式營運的台灣高速鐵路，可謂劃時代的科技產物，台北到高雄只要九十分鐘，靜音、舒適是基本的條件，有幸在興建期間至最大的烏日站參觀，才知這是一個跨國際的精密建設，將帶領台灣進入新的交通里程碑，而在這樣一個龐大的交通建設之下，很多土地被徵收，很多生態環境被迫改觀，當然那由遠而近的汽笛，那讓人懷念的搖晃之旅不再，引擎也不會「況況」作響，而我的耳朵在多年噪音干擾下似乎也變得重聽了，重要的是因為山谷不再翠綠，風不再習習，那遙遠的火車聲已隨時間而消逝！徒留記憶在內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