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般的愛

台北 趙婉婷


  記得小時候,媽媽笑,我也笑,媽媽哭,我似乎也能體會她的苦;然而不知為何,隨著年紀的增加,在我眼中,爸媽的身影以及他們對我的好,已逐漸被外面絢麗的世界取代。

  國中時,我的生活只有讀書,而且我似乎認為那是一件多麼了不起、辛苦的事,以至於我覺得爸媽幫我做事都是應該的,一旦他們沒有幫我或是叫我幫忙他們做事,我都會大聲地責怪他們,臉紅脖子粗的和他們吵。到了高二,我開始迷偶像,在外面交了不少朋友,買了很多商品,並且把牆壁貼滿了照片,成天聽他們的歌,有一次還深夜一、兩點才回家。我總是把爸媽的詢問當作監視,嫌他們囉唆、管太多,我對他們的態度非常暴烈,總覺得他們怎麼做都不合我的意,再加上我有一個奇怪的觀念:一家人是不須隱瞞情感的,所以我總是把我的喜怒哀樂一股腦兒地發洩在他們身上。其實,每一次吵架,我內心深處都有另一股聲音、另一種真實的情感,那是「感謝與後悔」,但對於這樣的感情,我總是說不出口,我總覺得說出來,我們就不是一家人了,太噁心了。可是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最珍貴的東西。

  記得每次和父母頂嘴說出來的話,都非常傷人。我甚至說過:「你們幫我保那麼多險,是為了我死後領保險金嗎?」我相信一定有更多更可怕的話,只因當時我不覺得那有多傷人而遺忘了。可是儘管如此,他們仍然愛我,在一次又一次心被我撕裂成碎片後,仍舊用生命來愛我,這真是我無法理解的一件事,為何他們的愛能夠像太陽一樣,周行不殆,不管發生什麼事,仍舊出來溫暖照亮你,永不間斷呢?

  我曾經覺得,我的一切是自己努力得來的,書是我念的,行為是我自己控制的,成長也是我願意成長的,為何都要把功勞給父母呢?要是我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就好了,那我就根本不必為了和父母吵架產生罪惡感,也不必受父母的管教和囉唆,我就真正的自由了。可是我都沒想過,這些年來,爸媽哪有把我當作牽絆?幼稚園時,爸爸騎著老爺車帶我上學,塞車時他總會帶我先去兜兜風,再送我去學校,那時是多麼的喜歡爸爸;晚上睡不著時,爸媽也會騎車帶我外出逛逛,直到我在他們中間睡著才回家。小時候是「爸爸媽媽你們在哪?」的叫,長大後是「爸爸媽媽你們很煩、走開啦!」的喊,我真的是越大越不懂事,忘記爸媽對我的好,他們用盡一切辦法,就是希望我走上最好的路,找到生命的方向,結果翅膀長硬了的我,迷失在外面燦爛的世界,忘記沒有爸媽哪來的我,甚至還一度覺得有他們真是負擔,想想真是很對不起、很對不起他們。我根本忘了媽媽懷胎十月的苦、生我時的苦、晚上忍受我哭鬧的苦、還有,當我走偏時,她內心深沈的痛!我們都懂得對別人感恩,卻忘了對我們最有恩的父母!

  上大學那年,媽媽幫我報名參加了福智文教基金會舉辦的大專營。當得知她幫我報名時,還大聲對她吼叫:為何不明理,不問清楚我的感覺呢?但是幸好我還是去了,在營隊中學習觀功念恩,體會無限生命的內涵後,我心中的種子開始發芽,我看到我一直在尋找的有關生命的東西;也因為營隊的引導,讓我驚覺,沒有爸媽我是不可能坐在那裡聽課的,我慢慢地感覺出父母對我的好,要是今天是世界末日,我要感謝誰呢?我內心深處一直隱藏的情感終於能夠真正的抒發出來。其實,我是真的很感謝爸媽的,也非常想道歉,我很愛他們,這些感情不是噁心而是珍貴的,也是最真實的。

  我非常非常感謝媽媽,總是想把最好的東西給我,即便我再怎麼傷害她,她仍不放棄,她的不棄捨,讓我終於看到他們對我完全的愛,讓我能夠用感恩的心去看待他們對我做的每件事。現在,雖然有時候仍會不大喜歡他們做的事,不過當我想到他們背後的動機是因為愛時,我就不會再用生氣的方式回應,而是先感激再和他們討論;當然,有時候也會忘記而不由自主地大聲回應,但我馬上就會警覺到,並且立刻向他們道歉,能夠這樣坦然的對父母說謝謝和對不起,是件好快樂好快樂的事。

  因為爸媽,我得以呼吸,因為爸媽,我得以成長,因為爸媽,我得以找到生命的方向,走上一條穩當的道路。爸媽給我的愛,是我怎麼也報答不了的,他們就像太陽,我就是那月亮,憑藉著他們的光而發亮,沒有他們,我的生命將只剩下黑夜。爸媽,真的很謝謝你們,我真的好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