髮事知多少？

高雄　蕙心

　　放暑假了，期待兒子從學校返家。可是，當頭髮長度超過頸部的兒子出現在我面前時，那份期待似乎打了折扣。「怎麼會把頭髮留這麼長呢？」心裡一直翻攪著，「一定要想辦法說服他把頭髮剪短。」

　　從小一直留著三分頭的兒子，模樣兒乾乾淨淨、清爽可愛，很得人緣，直到大學一年級，他還保持這個髮型，看起來憨厚老實，家人早已熟悉他的樣子，甚至認為這種短髮最適合他了，大二時，頭髮漸漸變了型，但我還能接受，沒想到今年的長度卻讓我無法忍受。

　　終於，我忍不住了，告訴兒子：「天氣這麼熱，頭髮留長一定很不舒服吧！」「不會啊！我不覺得，等頭髮長一些綁起來就很涼快了。」「可是我覺得你現在會很熱，剪短吧！」「那是你的感覺，你並不知道我的感覺如何。」他仍堅持著。不久，阿公說話了：「你是不是沒錢剪頭髮？阿公給你錢，去把頭髮剪一剪。」阿嬤也有意見：「頭髮留這麼長，你會交不到女朋友喔！」親情無法打動他，兒子還天真的對爸爸說：「學校裡的同學也有很多人留長髮，我若把鬍鬚留長，看起來會更與眾不同，更性格。」爸爸說出他的見解：「中國人的傳統是已經可享清福的長輩才能留鬍子，被尊稱為『老大』，你以為留鬍子與眾不同就是性格，那是不懂留鬍子的意義。頭髮長短你可以自己決定，但阿公還在，輪不到你當『老大』，所以我絕不答應你留鬍鬚。」爸爸的看法似乎寬鬆了些──不要求把頭髮剪短；我隱約知道兒子留頭髮的原因了。

　　有一天晚飯後，我先和兒子談及學校的生活狀況，後來話題轉到頭髮上，他輕鬆地說：「我把頭髮留長只是一種嘗試，當我自己忍受不了時，自然會把它剪短，你們總是以自己的看法來要求我，古時候的男生不也留長髮嗎？只是時代不同而已，且學校又沒規定男生一定要把頭髮剪短……你們想太多了，不必為我的頭髮擔心，頭髮長並不代表我的行為會變壞……」這一番話說得我啞口無言。

　　的確，我常以自己的標準來衡量孩子，孩子長大了，會有自己的主張，只要方向沒有偏差，何必強求他接受「老人家」的看法呢？我希望孩子能學習獨立，卻又想干涉他的思考與行為，這不是很顛倒嗎？為了髮事而庸人自擾的我，終於有點清醒，當我用另一種心情去看兒子的頭髮時，覺得只要梳理整齊，倒也滿好看的，且愈看愈順眼。

　　暑假期間，兒子必須回學校與教授互動專題報告之事，所以在家停留時間並不長。八月的溽暑真讓人受不了，有一天，兒子打電話告訴我：「媽！我把頭髮剪掉，恢復了三分平頭，舒服多了，原來大熱天把頭髮留長的滋味真的不好受……」經過一番體驗之後，兒子做了抉擇，我亦體會到在無關對錯的事情中，讓孩子親自嘗試，有助於他的成長。若我當時堅持並命令他剪髮，他也會隨順我意，但內心不一定會服順；或者我不轉換另一種心態去欣賞他，亦徒增母子衝突而已。很高興透過這件事，母子兩人各有不同的學習與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