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生命的陽光

高雄 吳淑鈺


  我是一個很幸運的人,從小到大陪伴我的老師都非常關愛學生,會給予很多愛的力量。大學當實習老師的時候,帶我的老師是日常老法師的弟子,因此畢業任教至今,一路上我都薰習著福智文教基金會的生命教育。

  有些生命教育的佳句常常在心中響起,例如:「要以無限生命的眼光來看待學生的成長。」以及成功的新定義:「過程中不輕言放棄就叫做成功。」還有觀功念恩、代人著想等內涵,讓我這個原本很急躁、很在意事情結果的人,漸漸開始重視付出的過程,心變得比較柔軟,學著將心比心。

  我能保護他多久

  但是在學校,我還是習慣獨善其身,單打獨鬥地解決學生的問題,一直到去年遇到教學上的瓶頸。我剛帶完的一個班,在學校非常有口碑,一個過動的孩子經過我三年的輔導,整個人進步很多,畢業後第一個教師節還特別回來謝謝我。沒想到不出幾月,我去他打工的地方看他,卻發現他在角落抽菸。

  「你為什麼抽菸?」我心疼地問他。他說:「老師,你不要管,你這樣我很為難!」

  我聽了非常震撼,回家路上不住地掉眼淚,滿腦袋都是「為什麼?」──教他三年,不是已經輔導過,不是已經成功了嗎?為什麼才離開學校幾個月就變了?「我該怎麼辦?怎麼做才能持續幫助孩子?」紛亂不解中,我在心裡跟日常老法師哭訴著。

  因為這件事,我醒覺到自己的單打獨鬥並沒有辦法長久保護孩子,最多只能夠照顧他們三年。他們後面的生命怎麼辦?我想到老法師教弟子的話:「事情的成辦,需要結合一群人的力量。」所以當下就發了一個願:「希望我能夠跟一大群的老師合力把生命教育在學校實現出來,生根發芽。用教育的力量,把世界翻轉過來,使每一個人都得到快樂。」

  要翻轉世界要從改變自己開始,我決定走出班級王國,影響學校其他的老師。以前他們看我在班上推動「觀功念恩」和「經典教育」,雖然覺得這些內容很好,但是總抱著觀望的態度,沒有加入的打算。剛好這一次我接的新班狀況特別多,如果努力一點,或許可以讓他們看到生命教育的美妙。

  走下傲慢的階梯

  小偉是一個問題學生,母親是外籍新娘,新生訓練沒來,開學了也沒有到校。「不會一開學就要報中輟生吧?!」我心想。聯絡上他媽媽,雖然我們都講國語,但是我完全聽不懂她的講話邏輯,一個月裡幾次互動看起來都是毫無意義的對話。

  孩子沒來上課,我問她:「媽媽,小孩在哪裡?」她一下子告訴我孩子在教會,一下子告訴我在中台禪寺,一下子告訴我他去敦煌。我一直想:「妳是在騙我吧?」

  我出門去找小偉。在找的過程,進了一家書局,發現小偉坐在地板上很安靜地看書,原來他翹課去看書。我當下非常懺悔,以前總覺得自己學了觀功念恩,就一定可以對別人觀功念恩,所以每天都在日記裡對這對母子觀功念恩。可是我發現我做的只是表面,因為這位母親真的在告訴我孩子的去處,那家書局就叫做「敦煌」,可是我從來沒有相信過她,我是以非常傲慢的態度在面對這對母子的。懺悔之餘,我想要盡力去幫助這對母子。我輕喚小偉,跟他說話,然後把他帶回學校。那時候的他,一臉冷漠,就是那種自我放棄的樣子,叫人很心疼。

  回去以後,我把在福智學習的教育理念筆記拿出來看,發現下面的文字:「當我們內心歡喜的時候,才看得清楚事情的真相。只要我欣賞這個孩子,甚至找到這個孩子他內心所擁有的特質、優點,甚至他看不到的優點,然後告訴他,他就會自己站起來。」還有「不要用我的見解去衡準別人。要用寬廣的角度多為他人用心,去看別人的用心。」

  知道了理論,內心明顯感覺比較安定、開朗,雖然還是覺得很困難,因為沒有找到下手處,但至少我有這些正確的認知了。

  大家陪他站起來

  小偉的媽媽不識中文,所以考試卷、聯絡簿都是小偉自己簽名。我拜託學務主任幫小偉簽聯絡簿,如果他功課沒寫完,就留在學務處寫,讓他下課仍有一個讀書的環境。又拜託輔導室老師讓小偉去上「中輟彈性課程」,希望他找到一點點來學校的動力。我也告訴班上其他的孩子,請他們一起對小偉觀功念恩,幫他找到自信與學習的興趣。很多同學會觀察小偉,適時跟他說:「你好棒,你有很大的進步耶!」國中的孩子願意這樣做,我其實是很感動的。我們班有推動經典背誦,當我抽背「弟子規」的時候,小偉整部背完,是全班第一名,同學們再次給他熱情的掌聲鼓勵,讓他很開心,學習就這樣慢慢步上正軌。

  慢慢地,小偉開始能夠準時到校,我再讓他去做更多的嘗試。因為他的媽媽是重度憂鬱,跟人的對話總是不清楚,所以我一直告訴小偉,學習獨立可以幫助媽媽跟自己。我請小偉自己去找人繡學號開始,當他把學號繡回來的時候,我非常感動,大大讚美了他一番。

  每次我跟小偉媽媽說要交費用的時候,她就很窘迫、很缺錢的樣子,甚至希望我出錢幫小偉買衣服和鞋子。於是,我請小偉去申請清寒證明,這樣媽媽的負擔可以減輕一點。他說願意試試看,就自己鼓起勇氣去找里長,沒想到里長告訴他,要家長親自來才行。小偉很為難,不過他還是說服了媽媽,一起去找里長拿到證明。後來媽媽也突破了,她自己去區公所辦了一張中低收入證明。

  當我拿到這些證明的時候,實在非常非常欣慰,就告訴學務主任、輔導主任:「非常感謝你們,因為有你們,這個孩子能夠站起來。」我也把這件事告訴其他老師,大家都很高興,很想知道我是用什麼方法辦到的?我就告訴他們我在福智學到的東西,然後推薦他們參加福智教師聯誼會,一起學習如何幫助孩子。

  現在我們辦公室有很多老師都參加了校內的生命教育工作坊和福智教師聯誼會。真的很希望有更多學校、各種學程的老師能夠一起合作,讓孩子不管在哪個生命階段都能有一個很好的學習環境,活得很有價值,擁抱生命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