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　茗香

　　孩子的功課，我向來盯得不緊。

　　一天用餐時，瞥見桌旁兒子的書包，突然想起：好久沒簽家庭聯絡簿了。就問兒子：「小朋友，家庭聯絡簿拿出來，媽媽簽。」他回答：「媽，我希望明天再簽。」雖然很納悶，但不想為難他：「好，明天記得給媽媽簽。」他答應了。

　　因為沒能馬上簽，所以隔天特別記得這件事。下班返家見到他時，就請他拿出聯絡簿。

　　三年級的兒子拿出聯絡簿，放在桌上，打開，半掩，不讓我看。接著，拿出橡皮擦一直擦，眼淚像水龍頭一樣，一直流。

　　我開始好奇：「怎麼了，來，媽媽簽名。」這時我向前探頭看到，他正在擦的是學校登記成績的四方格印戳。心想，應該是沒考好吧。我說：「喔，是期中考成績啊，不要哭，給媽媽看。」他還在哭，也不拿給我，還是一直擦。我說：「沒關係，給媽媽看，就算零分也沒關係，給媽媽看。」

　　這時再探頭看，分數全被擦光了。

　　他的眼淚稍稍停下來。我對他說：「來，把分數填上去。放心，媽媽不會罵你。」他看看我，眼淚這時才完全停下來。拿著筆，平靜又略帶滿意的淺笑，寫下「97」分，這是第一格。

　　「考得很好啊，你國語表現很好耶。來繼續把它填完。」他從上面一路填下來，分數都不錯。填到英文那格，筆尖就停在空格上，然後，突然放聲大哭。我說：「沒關係，寫給媽媽看，就算是零分，媽媽也接受。」

　　他眼淚一直掉，很緩慢地寫下──29分。

　　心想，我太久沒關心他的英文學習狀況了。我對孩子說：「考二十九分，沒關係，認識它。」我想，我應該要陪他學習：「等一下媽媽陪你練習英語對話，好不好？」他迅速擦掉眼淚：「好。」

　　那天，我們兩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對來對去，很開心地練習。我發現他很喜歡英語，只是不熟。當我覺得他練熟了，想暫停時，他卻熱切要求繼續練習。

　　隔兩天，剛踏出辦公室，就接到他主動打來的電話：「媽，告訴妳喔，今天考英文耶，你猜我考幾分？」

　　我感覺到他很開心，問他：「幾分？」

　　他說：「一百分！」

　　「哇！恭喜！有沒有很幸福的感覺？」

　　「有！」

　　「有沒有覺得自己很棒？」

　　「有！」

　　「要不要給自己拍拍手？」

　　「要！」

　　「要不要謝謝二十九分！」

　　「要！」

　　聽到孩子興奮的聲音，真替他感到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