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　沈平川

　　二○一○年父親節，我的第一個外孫女報到。

　　如一般雙薪小家庭，寶寶白天委託保母，晚上再接回照顧。但還在修學位的女兒，常因做實驗的緣故，不能正常下班；在外銀上班的女婿，又經常必須加班，下班時間也不定。因此，晚上接寶寶返家的事就落在外公外婆身上。

　　剛開始，認為貝比年紀小，只會吃奶不經事，所以多一邊陪伴，一邊聽錄音帶，有時聽得入神，還忘了幫她換尿布，就這樣「敷衍」直到寶寶會認人。有一天，寶寶竟然不給我抱，「天啊，實在太不給面子了！」遭受青天霹靂的我，還被女兒數落：「老爸！您太不用心了吧！」之前還自認幫忙照顧就很不錯了，如今當頭棒喝，才知馬虎應付的心態連小娃娃都知道，當下愧疚萬分，羞赧無地自容。

　　此後，只要輪到我照顧，一定萬緣放下，全神貫注，妥善安排，用心呵護，唯恐絲毫閃失。因為這般年紀的娃兒是個好奇寶寶，樣樣嘗試，連垃圾都往嘴裡送。又像個冒險家，剛學會走路，搖搖擺擺，不知危險，橫衝直撞，不是撞到桌腳鼻青臉腫，就是跌個四腳朝天，照顧者怎能分心？如此費心「經營」數月，終於扳回顏面，贏得小孫女接納。

　　如今小孫女見到外公，不但不會相應不理，還露出笑容，搖搖晃晃走過來：「抱！抱！」一被抱起，總是咯咯大笑，樂不可支。尤其看到我要出門，以為要帶她出去散步，吵著穿鞋，緊跟不放，轉眼不見外公，一直喊著：「阿公！阿公！」目睹此景，往昔的挫折感一掃而空，深覺一切辛苦都值得。

　　由於臂力尚可，每次從保母家接回的途中，我都將娃兒的臉朝正前方抱著，一路上跟她述說沿途所見所聞，若是碰上貓咪狗兒等，不但停下來，並重複跟她講動物的名稱，直到寶寶心滿意足才前行。不趕時間、全心觀待的互動，每次都有不可預期的變化與學習，因此充滿期待又愉快。

　　我休假時，白天帶她到公園坐翹翹板、溜滑梯、追逐蝴蝶。平日晚上帶到溫水游泳池戲水，從剛開始不適應戴泳帽，到現在要跟大人一樣戴蛙鏡，不但不怕水，還會追著大哥大姊玩，盡情享受水中樂趣。我也常帶小孫女到圖書館，從無法久坐，慢慢學會自己拿書翻閱，並能按圖稱名，祖孫共享心靈饗宴。

　　除了甜蜜的回憶，也有痛心的經歷：十多年前，為了追求健康，在深坑租地種植有機蔬果，自吃送人，改善自個兒身體，也深獲親友肯定。因此，舉凡所生產的蔬菜、水蜜桃、軟心芭樂、芭蕉等，一股腦兒全給寶貝孫女享用。尤其在北部難得種出的甜玉米……求好心切的我，把玉米粒碾碎後，全塞給小孫女食用。

　　沒想到小嬰兒消化能力有限，加上她常飲用我自製有甜味的青草茶，變成不喜歡喝白開水，在這種錯誤的飲食習慣下，排便出問題了。愛孫每次「嗯嗯」，不但哭得聲嘶力竭、肛裂血流，還得全家總動員幫忙擠出如羊屎般的糞粒，然仍無濟於事，只好求醫，吃軟便劑緩解。

　　後翻閱資料得知玉米不好消化，便即刻停止食用，並改喝白開水，才改善困擾孫女多時的便秘問題。但這一場驚心動魄的扒糞大戰畫面時常縈繞心頭，除內疚自責，也感恩這堂寶貴的育兒課，教會我「愛需要智慧」，否則「愛之適足以害之」。

　　回顧短短不到一年的相處，小孫女從躺著喝奶的天真小貝比，到搖晃走路、會表達說「不」的小跟班，帶給我內心無比的滿足與感恩。她讓我反思父母往昔亦同此般把我拉拔長大，親恩昊天罔極啊！同時給予年屆花甲的外公完全不同的學習──從一開始應付心態，到現在全心守護，箇中的轉折，都是人生重要的學習。期許珍惜祖孫情、赤子心，共享成長樂趣，譜寫圓滿美麗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