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感應篇註訓證選輯

志得意滿兩舉人

一、原文：

　　浙中兩新舉赴公車（1），意氣揚揚，旁若無人。

　　途次旅店，偶閒步，遇一老者孝服而來，揖（2）而問其行止。兩舉曰：「村老何知？吾輩乃新科會試者。」老者曰：「然則孝廉（3）公也。」兩舉曰：「此老亦知書，竟識孝廉兩字。」老者曰：「如蒙不棄，至小庄（4）茶話。」遂同至庄，設酒（款）之。

　　兩舉據（5）上座，肆言無忌，老者端坐不動聲色，頃之，一人孝服至前長揖。老者曰：「大小兒也。」兩舉見其氣宇不凡，向老者曰：「令郎必讀書進學乎？」老者曰：「叨登兩榜，現任布政。」兩舉跼蹐（6）不自安，欲辭去，老者固止之。

　　少頃，又有孝服三人至，揖之，老者曰：「此二、三、四小兒也。」兩舉曰：「有令兄老先生，則諸兄功名不難矣。」老者曰：「也倒不消，俱已叨登甲榜，二小兒現為御史，三小兒現作知府，四小兒新中未選也。」兩舉鞠躬重揖老者曰：「晚生不識老封翁（7），放肆唐突（8）。」老者曰：「小兒也未能封得，老夫叨為某部侍郎。」兩舉羞慚汗浹，載拜而別。

　　詢之旅店，知老者為白公中復，孝服葬其夫人，蓋一門五進士矣。

二、注釋：

1. 公車：舉人入京會試曰公車。
2. 揖：音一，拱手為禮。
3. 孝廉：舉人之別稱。
4. 小庄：庄同莊。
5. 「據」上座：據，居也。
6. 跼蹐：音ㄐㄩˊ ㄐㄧˊ：恐懼無所容詐。
7. 封翁：又稱封君，以子孫貴顯而受封典者。
8. 唐突：多有冒犯。

三、譯文：

　　浙中有兩名新科舉人將入京參加會試，得意洋洋，態度驕傲，旁若無人。

　　上京途中曾住在旅社中，閒來沒事外出散步，正好遇到一位穿著孝服的老人迎面而來，向他們拱手打揖且請問他們要往何處？兩舉人傲氣的說：

　　「村中的老人知道些什麼？我們乃是新科赴京參加會試的人。」老人說：

　　「那麼，兩位就是孝廉公了。」兩舉人說：

　　「這個老人也讀過書，竟然識得孝廉兩字。」老者說：

　　「如果不嫌棄，請到寒舍喝茶談天。」於是便一同前往，到了莊裡，老人準備酒菜款待他們。

　　兩舉人高據上座，放肆的高談闊論，而老人端坐著不動聲色，不久，有個穿孝服的人走上前來，向老人深深鞠躬。老人向他們介紹說：

　　「這是我的大兒子。」兩舉人看到他氣宇不凡，故向老者說：

　　「令長公子一定讀過書，進過學堂吧！」老人回答說：

　　「僥倖考中兩榜進士，現任布政使。」兩人聽了，內心深感恐懼不安，想立刻離去，然而，老人卻堅持留下他們。

　　不久，又有三個穿孝服的人前來，同樣作揖鞠躬，老人又介紹說：

　　「他們三人分別是我的二子、三子、四子。」兩舉人客氣的說：

　　「有老先生你的調教，相信諸位兄長的功名應該不難得到啊！」老人回答說：

　　「也還不算差，他們都已僥倖高中狀元，老二現任御史，老三現職知府，老四新中狀元尚未發派工作。」兩舉人聽了，態度變得柔和，一再向老人作揖鞠躬說：

　　「末學不識老封翁，放肆冒犯的地方請多包含。」老人說：

　　「小兒們也未必讓我成為封翁，老夫自有功名，目前忝為某部侍郎。」兩人聽了，真是無地自容，又羞又愧，汗流浹背地再拜離去。

　　到了旅店，詢問掌櫃，才知道老者是白中復先生，一家共有五進士。戴孝是為其夫人治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