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習作》

歲暮感言

鳳山寺沙彌(十六歲)

  丁丑歲暮,余於床褥輾轉而不得寢,出戶閒遊,與友邂逅於華園。友人仰空而歎曰:「風清月明,騷客所忻,方此歲暮之三更,吾欲登平臺覽景,子嚮往乎?」余既承諾,衣袍而隨。

  步羊腸,攀駝峰,轉折周還入平台。平台有榕柏之屬,蔬果之田,蔭下有糠積於前,枕其中而騁目。

  忽有自南劃空而過者,友人指其晷而呼曰:「流星!」遂絕影於天邊。

  既而歎曰:「彼流星之為物也,來匆匆,去促促,瞬眼而為陳跡。而四時之間,俯時客歲方辭,既仰而葭灰飛矣。嗟乎!夫人問世一時,而終朝汲汲名利,及其枯槁而感寤,孰者為可樂?浮生濛濛,歡樂亦匆匆而逝,萬物去就卒卒須臾,孰者為可求?顧首之間,萌者已為死灰,滄海早化為桑田矣!微至螻蟻,極至嶽河,雖命之長短有數,而孰者不免哀焉?況於人之騷惆,不得志之者耶!苦極至此,尚復為情所砭;暫得自足,遂蹜蹜而過塵。悲夫!見夫流星之逝,又添愁矣!」

  余聞是言,執其手而歎曰:「子不見天之星月乎?歷時千載,至今未曾汨沒也!蓋夫天地之則,來者拒之不去,而往者挽之不回。人生此則之中,雖各有所願,安能不為是則所遷!命各有數,而孰與易?悲痛之中,只能隨緣!唯順此則者長久,是以天地並立而不漫減,非此理也哉?人生雖無可樂,而此理尚為吾與子所可求也!」

  友人仰天而歎,余亦悄然而悲,冥空月暉猶盛,淚流頤頦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