翹課風波

台北 宏富


  教高中地理以來一直當專任,所以去年八月主任要求我接這一班導師時,實在始料未及,還沒找到藉口推辭就敲定了。開學後碰到這一班的教官問我:「這一班同學很自私,問題很多,你怎麼敢接?」因緣如此,我也只有給自己打氣。我不斷反問自己:「輔導不是你的興趣嗎?你不是自許做個點心燈的人?怎麼遇到困難想臨陣脫逃了呢?同事借我看的「福智之聲」有很多令人讚歎的師生互動,現在不正是把理念與技巧拿來用的時候嗎?」


自主性強 桀驁難馴


  既然他們搗蛋,我就少給他們機會,所以天天早自修我都去陪他們。七點半進教室,學生說:「你來太早啦!」我皮皮地說:「我喜歡看你們啊!」俊漢私下告訴我:「不要付太多感情在班上,怕你會受傷。」班長也暗示我:「這一班可能要無為而治,大家自我很強,反彈起來怕您會失望。」

  午休我也盡量去看看,追查不在的同學。那天下午上課,看到惲祥,便詢問連著幾天午休到哪裡去了。他橫著臉頂撞我:「你不是叫教官查我的行蹤了嗎?」我提醒他說話的態度,他居然說:「不高興可以不接導師啊!」,頓時眼淚奪眶而出,硬收了淚水繼續上課。傷痛憤怒時,口無好話,我不要因他的錯,被挑起情緒而反擊回去,唯有冷靜才能針對學生缺點糾正,這才是教育。


德不孤 必有鄰


  隔天家長代表到學校來安慰我:「孩子回來一五一十地說了,委屈你了,老師,我會出面和這些孩子的家長連繫。這一班在一年級時就讓人頭大,再不乖,一直換老師,只怕越搞越糟。」他的出現像一帖清涼劑。雖然有些學生還不能接受我的關懷方式,但我還是有一些背後支持我的學生和家長的,我並不孤獨,我要藉此機會擴大我的心量。

  過幾天澤翔到辦公室與我深談。「老師,我要澄清一件事。昨天我把書甩在桌上,不是生你的氣,是生那個向你告狀的那個老師的氣。他已訓我一頓,我認錯了,並要求不要告訴你,結果他還是不講信用。因為你的容忍,沒讓我情緒更惡化,回去想想,才知道愛和寬恕是多麼難得。同學還沒體會這一點,只是以為你在管他們,所以才反彈。你上次上課對惲祥的包容讓我很感動。」這樣真心的接納與回應讓我再度充電,熬過了第一個低盪時期。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過幾天教官送來記過單,八個人翹軍訓課,惲祥等五人還編了謊騙教官,各記兩小過。家長找教官理論,我夾在中間很徬徨。說真的,教官懲處得太重了一點,但我保下來卻沒把握能約束他們,此時又想到同事曾經幫學生完成銷過的過程,我鼓起勇氣說:「全都別記,我另外讓他們將功折罪。」這樣班上才平靜下來一陣子。

  數周後又傳出公民課集體翹課,我向教官表明我的原則,教化工作要慢慢來,不可能用記過立竿見影。過幾天又傳英文課一大票人翹課,教官已掌握名單要記小過。

  原來英文老師不點名,加上風紀股長包庇,好多人已習慣英文課就走人啦。更糟的是這夥人不但沒自我檢討,卻指責沒翹課的同學中有教官的線民,揚言要揪出來修理,嚇得一些比較乖的同學不敢上學。有一個簡直被逼得想跳樓。

  隔天一早我把幾個帶頭的找出來曉以大義,要他們別再亂冤枉人,一錯再錯,他們還理直氣壯地說:「英文老師的課不聽也罷,但教官為何不光明正大的點名?」家長也聽片面之辭,抗議為何只檢討學生,沒有檢討不稱職的老師。愛的教育到這時是一片挫敗與混亂,孩子難教,背後還有不明事理的家長,於是本班加開一次家長會。


愛的火花 傳給家長


  家長、學生、教官和我齊坐一堂。有家長失控罵教官,孩子一旁蠢蠢欲動。我叫到一旁問他想幹什麼,他居然不隱晦地說:「想揍他。」我嚴肅喝道:「如果你真孝順,要有氣魄,自己行得正,不要讓教官找麻煩。」家長聽到了,才改口罵小孩太衝動。我懇求家長,英文老師寒假要退休了,六十幾歲的人,不要傷他的尊嚴。我的孩子也是這個學校畢業的,便分享一些父母經。我說植物都朝著陽光充裕的地方成長,孩子的人格、行為也朝著讚美的方向發展,所以大人要多肯定孩子正向的潛能,而孩子也要虛心受教,多體會人家背後的用心。

  最後家長一致通過要學生天天交聯絡簿,這些十七八歲的學生大喊開倒車,但實在是班上表現欠佳,只好接受。我心想在福智之聲上面看到的正好可以用在聯絡簿上。第一天把每個人的優點寫在導師欄上,接著他們把當天的優良表現寫上去,並要他們抄一句好話在上頭。如此與家長一來一往互動一個多月後,有家長主動告訴我,聯絡簿改善了他們的親子關係。

  現在學生也不嫌我去得太早,還常拐進辦公室和我打招呼。的確我也曾心痛,大呼「為誰辛苦為誰忙」,但不知不覺中也漸漸深入孩子的內心做個別引導。每個孩子拋出來的問題都是我要面對與成長的地方。有這樣的激勵,怎不感恩?我就以回饋及做義工的心情享受這段師生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