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摸象記(二十一)

日常師父開示


為政篇 第十九章

  哀公問曰:「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

  下面是談為政之道,一共有三則,第一則是哀公問,其次是季康子問,再下面是一個普通人問。大體上我們先看一下當時的背景,哀公是指魯哀公,周朝時真正行政的中樞是以諸侯為主,諸侯下面有卿大夫,季康子就是一位卿大夫。從最上面執政當權的諸侯,到下面一層代諸侯執政的卿大夫,乃至於一般的老百姓,都是依前面所學的基本道理,把握住儒家的中心思想,改善自己的言行舉動,再進而推及別人。不過,我也是瞎子摸象,依稀彷彿地摸到一點,最重要的是我們學了以後要能夠深思熟慮,然後在對境的時候運用。

  魯哀公是一位諸侯,也是當時魯國的國君,他問孔老夫子:「要怎麼樣做老百姓才會服從你呢?」孔老夫子說:「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舉直」是舉用正直的人,「錯諸枉」就是將他安置在邪曲的人上面。這是說判斷是非,支持正直的人,把他舉用出來;對邪曲的人,指出他的錯誤,不讓他在上位。換句話說,孔老夫子教哀公在任何時處判斷事情都要是非嚴明,觀念要很正確,身為國君,應該把正直的人抬舉起來,把政事交給他;不正直的人就是「枉」,枉曲的人要把他調開,如果能夠這樣的話則「民服」。

  譬如說我們這裡是一個佛學院,現在我在這地方的角色是佛學院院長,很多事情我並不直接做,所以就委任幾個重要的執事,選擇執事的時候,一定是看這個人為人很正直、對所要學的理念很正確地了解,而且能善巧地依照這個正確的概念去行持。還有一些人,理論可能不了解,行為更糟糕;或者理論雖然了解,但行為並不像理論這樣,說的是一套,做的是一套。我雖沒有直接做事,看見他們做的不對的,就把他調開,把好的調上來,那時候大家會覺得很高興。一個理路正確,行持也正直的人出來服務,大家都服服貼貼,願意跟著去做;反過來如果他做不好,大家就不服,這是很現實的一個問題。

  實際上《論語》中所講的是一些很高深的道理,可是它在我們現實生活當中,卻處處都用得上。所以前面曾經有過這樣的一段話:「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你可以用政治以及嚴格的規定,逼得底下的人非做不可,大家會勉強地跟著,但是內心當中不會服你,所以事情不會做得好。如果「道之以德」,德是要去身體力行的、是內在的;「齊之以禮」,做事情的時候也一定有它的法則,就是所謂的禮法,所以老百姓不但規規矩矩地跟著你,不會違犯,也會曉得什麼是不對或不道德的,應該避開。對於在上位做國君的人,如果能這樣的話,老百姓會心服口服。只要老百姓服了,就會跟著你好好地做;老百姓不服,就會產生種種問題。所以仁德是孔老夫子的中心思想,在《論語》中有個比喻﹕君子的德行像風一樣,小人的德行像草;風吹過去草就跟著倒,所謂「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這也可說是對此的另一例證吧!

為政篇 第二十章

  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勸,如之何?」子曰:「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季康子問:執政為官的人,怎麼樣才能使得老百姓對上敬重和忠心,而且彼此間也能互相勸勉?孔老夫子回答:「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自己的行為做對了,以這種行為跟他們相處叫做「臨」。面對下面的人,自己能夠非常莊重;做事情的時候,也有一定的原則不會亂來,真正能夠這樣的話,老百姓自然就會恭敬你。自己對尊長能孝,對晚輩或屬下能慈,真的做到了這一點,百姓自然就忠。舉用好的人,條件不夠的則好好教導他,老百姓自然得到策勵勸勉。換句話說,孔老夫子對於為政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則,就是「身教則從,言教則訟」。你親自身體力行,雖然做起來不容易,但大家都會跟著你;反過來,雖然嘴巴上講的頭頭是道,自己卻做不好,那人家不一定聽你的,心裡會不服,這叫「言教則訟」。這是很實在、也非常重要的原則。

  季康子(季孫)是魯國一位執政的大夫,他主要問的是希望老百姓能夠尊敬上面的人,對上面的人忠心,也能夠互相勸勉,但到底要怎麼去教導他們,才能產生這樣的效果呢?在當時的情況是三家(孟孫、叔孫、季孫)專政,在位者本身並不能依禮法而行,卻希望下面的人聽從,說起來這個很不合道理。我們可以說季康子這個人很不對,但如果反省一下,自己又比季康子好得了多少?這才是我們真正要學習的重點。學了以後一定要回過頭來反省自己,不斷地警惕自己的行為。

  所以雖然我已經老了,但願能跟各位同學互相地勸勉和策勵。特別是你們都還年輕,如果從現在開始好好努力,將來你們一生都會非常的受用。處處努力去實踐,然後以此去影響、勸勉別人,幫助做不到的人。開始的時候以儒家的思想作為基礎,漸次地深入,將來要契入佛法就容易了。否則我們很容易講得頭頭是道,最後卻產生「言教則訟」的情況,這些法是聖賢、佛菩薩要淨化人心的寶貝,而我們的行為太差,結果並不是在弘法而是在毀法。所以雖然儒家講的是世間善的法則,但真正的精神是仁道,而佛法也是從這基礎上增長的。

為政篇 第二十一章

  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子曰:「書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

  前面說過為政最重要的基本原則,是應該先從自己身體力行,進而才去影響旁人。在上位的人能夠這樣,才能治理大眾,平常我們說政治就是管理眾人之事,而正確的基本原則就是如此。前面曾經談過:做一個國君或是卿大夫,乃至於一個普通的士或庶人應如何,這裡孔老夫子是以士、庶人的階級來說。有人問孔老夫子:「你為什麼不出來從政呢?」孔老夫子就說:「《尚書》上說:孝就是『惟孝友于兄弟』。」以孝的精神從最基本的家庭出發,不但對父母,也以同樣的心對待你周圍的人;家庭當中父母以外是兄弟,再漸次擴大到整個社會。「施於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就是拿這個精神慢慢地擴大開來,以仁心對待一切的人,這就是為政非常重要的原則。

  前面說「身教則從,言教則訟」,這是很重要的儒家基本中心思想,是真正能夠自利利他的。比如《論語》中有一則是樊遲問如何學稼、學圃。孔老夫子說這個叫小學,先把大學做好了,小學自然也會貫通。夫子深通六藝,天文地理無所不通,但是本末他一定把握得很穩。所以在這地方,我們要學上去最重要的根本就是「仁」,內心從仁出發的時候,就會將心比心。這裡邊還有很深遠的意義在,因為我們無始以來的習氣,都是與煩惱相應的,不透過教育根本不認識,更何況要把它淨化及改善。儒家教育的真正中心思想就是仁道,人跟禽獸根本差別在於人有思惟抉擇、去惡從善的能力;但是這個能力還必須要有正確的引導,善巧的利用它來淨化自己。這樣不但外表形相是一個人,而且內在也是真正具有一個人的內涵,否則雖然做了人,卻還是像畜生一樣。

  我們能夠學佛算是最幸運的一件事,但真正要淨化煩惱的確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而實際下手的基礎就是從孝開始。我們能夠真正成為一個人,而不走畜生的路,就需要靠教育的力量。因為我們無始來一直被煩惱束縛,所以要接受師長的教導,透過學習改變錯誤的行為。這時候孝就變得絕端重要,否則尊長說的話就是聽不進,雖然老師有最好的東西,我們也沒辦法接受。所以這個孝的基本特徵,不但儒家非常重視,我們學佛也同樣需要。《菩提道次第廣論》前面一開始就告訴我們,真正要想進入佛法的根本在親近善知識,而親近善知識最重要的是內心要如同孝子,沒有這個基礎後面就談不上了。這裡邊有太多太多重要的內涵,這裡就不細說了。

  我們要在平常生活當中,不斷慢慢地把這個概念從理論上的認識,提升到實際行為當中去實踐。這個孝是一種心理狀態,它對尊長是孝、敬;對兄弟就是兄友弟恭;對下面就是慈愛;對國家的君主就叫「忠」;這是同樣的一種心理狀態,只是所對的對象不同而已。總之,只要從自己家庭裡面孝、友開始,然後推展出去,這就是「為政」之道。同樣的,《大學》上面講「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下面又說「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就是先在自己內心上面淨化,把自己的行為先做好,然後才隨分隨力地推展開來。這裡主要就是在說明這個道理。

  大家在聽完了以後不妨把這幾段背一下,可以從為政篇的一開頭背起,或者從你自己相應的地方開始。這些文字本身念起來好像東一段、西一段,前後完全不相連,可是如果仔細去思惟觀察的話,會發現彼此間有它一定的脈絡,而且是非常有次第地編排出來的。就像前面所說子張學了干祿以後,下面馬上講諸侯、卿大夫、士、庶人等為政之法。反推上去,是從「孝」的這個基礎而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所以不論順逆都能夠把握住一個毫不紊亂的原則,然後再從這地方把它擴大。我們一方面對文字理路要認識,更重要的是自己去身體力行。雖然滿辛苦的,但是記著:也只有這一條路,只要肯走,就一定有結果;不肯走,那完全是浪費我們的生命,甚至毀滅我們自己。這幾個特點如果能把握得住的話,自然會很高興地在師友當中互相切磋琢磨,漸次增上。

  總之,我們可以從上面幾則中看見一個事實,那就是凡夫跟聖人之間的差別。以孔老夫子來說,從政的根本就是自己身體力行、實踐孝悌,從家庭開始,所以說「惟孝友于兄弟」,拿這樣的原則推展開來,那就是真正的為政。其次,古人為政真正的目的是要使得天下大同,因此必須要以內在精神上淨化的力量做為基礎,以這種德行感化天下。但這談何容易,如果自己在家庭中小的地方都做不到,大的要能做到是不可能的,這也正指出我們所要學的根本所在是什麼。我們不但要學聖人,還要學佛-聖中之聖,這理想儘管是無上的最極點,但下手處卻共同都是從修身開始,而修身的根本就在我們內心的淨化。

為政篇 第二十二章

  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

  這裡的「信」有二種內涵,第一種是指一個人的信念,我相信什麼,或我有這樣的理念是我所嚮往及相信的;另外一種就是指一個人的信用。如果做人而沒有「信」的話,那怎麼可以?換句話說,要做一個人,不可以沒有信念或沒有信用,否則雖然形相上是一個人,實質上卻跟禽獸沒什麼差別。我們都是漸漸地透過師長、父兄的教導先建立一個概念,做為自己依憑的信念,然後不斷地在學習過程中,增長自己的認識及體驗,堅固這樣的一個基本理念,這樣才能說是具有「人」的內涵。

  儒家思想中,非常強調人跟畜生不同的地方,其實非常有限。二者共同的地方就是對眼前欲望的追求,但是畜生除此之外就沒別的了,人卻不是,人是唯一能夠透過思惟觀察的能力,跳脫生死輪迴,乃至成佛的。而這必須有正確的教育、好的師友來引導。平常出家眾在用齋前要「食存五觀」,其中說到:「為成道業,方受此食。」受用飲食是因為有一個遠大的目標,佛經中有一個比喻叫「塗車油」,加油是為了使車子前進,達到目的地。可是現在世間的人,忙了半天都是為了飲食等受用,完全浪費了這個人身,不但如此,還造種種惡業,把自己送下地獄!我就是因為不甘心這樣空過一生,才一心一意要學佛,在這裡跟大家一起切磋琢磨。所以人一定要有信念:得到了這個人身,我應該做些什麼。這一生只是做個「造糞機器」嗎?了解了道理,對境時我的起心動念,又在求些什麼呢?我們的精力是有限的,若是一天到晚忙眼前的事情,哪有時間去追求高深的理想?

  所以這裡告訴我們,人沒有信念不行,你自己內心中有一個基本信念,形之於外的,人家也信得過你,覺得你這個人守信、做人有原則。下面舉個比喻:大車、小車是兩種不同的車,古代的車都是用牛或者馬來駕馭,輗跟軏就像現在汽車的駕駛盤。如果汽車的引擎很好,但是沒有駕駛盤來掌握方向的話,也沒什麼用。同樣的道理,古代的車一定要有輗跟軏,就是跟牛的身體平行的兩根木頭,前面有一個架子套在牛背上,牛向前走拉著輗跟軏,車子就走了;如果沒有的話,雖然有牛、有車,但是車不會動。人也是一樣的,自己一定要有基本的信念,這是非常重要的。書上解釋「信」是人要有信用,實際上信用是顯露在外的,而內在一定要有自己的基本信念,信用才建立得起來。如果自己沒有信念,只為信用而信用,雖然比沒有信用的人好一點,但也不是儒家所強調的。

  這個信念,簡單地說,比如我們從小就被送到學校去唸書,我們也不曉得為什麼要去,只是父母把我們送去,大家也就糊裡糊塗地去了,老師教什麼我們就聽什麼、學什麼。今天我們有因緣能夠透過佛法的教育,是想要學習真正離苦得樂的方法。世間人由於並不了解苦樂真正的原因,所以雖然也想離苦得樂卻得不到,現在透過聖賢或佛菩薩所說最正確的方法,我們應該要去追求一個崇高的理想和目標,作為我們的信念。由於這種力量,我們就能棄捨世間的走法,而依著佛法來學習,自己的一切行為也應該根據這個原則實踐。

  像我們在寺中要守種種規矩,這並不是做給人家看,是做給自己看。那是因為自己確立了一個崇高的理想,就必須要這樣努力去做。流露於外的自然就是規規矩矩,讓人家看見了就信得過,因此外面的信用也就建立起來了。所以一定先從內在有一個崇高的理念,不為眼前的物欲所迷惑,然後努力去實踐,也使人家對他產生信賴,這個在世間就叫做信用。因此一定有它的本末,外面的信用是末,內在的信念是本。

  同樣,一群人也可以有共同的信念和追求。舉例來說,我們這裡每件事都有一個定則可循,大家對此也都有共識,所以可以心安理得地共住在這個環境當中。否則你要去睡覺了,他說要上課;你想上課時,他說要吃飯;幾十個人各執己見,不是要弄得天下大亂了嗎?凡是在依共同的理念而共同生活的團體中,這是必須要有的操守。對於我們個人習性來說,眼前往往會覺得好像不太方便,但是若要達成深遠、廣大的理想,這是絕對不能少的。以守時而言,我們這裡十一點半吃飯,大家曉得了時間,可以妥善安排自己的事。否則,到底什麼時候吃飯都不知道,你老早準備好了,他卻偏偏飯還沒弄好;或者反過來,他已經弄好了,你還在忙事情,結果大家必須耗掉很多時間互相等待,幾十個人中如果為一個人等上十分鐘,加起來就幾百分鐘。想想看我們一天真正能利用的沒有幾小時,就這麼平白地浪費掉了,那還能做什麼?所以說「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一個人如果沒有信的話,就像畜生一樣,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到處去玩,累了就躺下來打盹,這樣一點意義也沒有。特別是我們學了佛法以後,更應了解「信」的內涵,這是絕端重要的一件事情。

為政篇 第二十三章

  子張問:「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

  子張在孔老夫子門下屬於狂者之流,腦筋很快,嘴巴很利,也是很精采的一個人。他問:「十世的事,可以預知嗎?」這個「世」就是世代,平常我們說三十年是一個世代,現在這裡他是問十個朝代的事。因為世間一切的禮法行為,都是從前人一代一代傳過來的,我們都希望能建立一個法度,能夠產生深遠的效應。孔老夫子既然是一個真正的大教育家,他如何能使教育產生最深遠的影響,這可能就是子張問這個問題的原因之一。真正教育的目標是在未來,而不單是現在,那麼十代之內的事可以預知嗎?孔老夫子回答說可以,他舉出史實來證明,就是從當年周朝的狀態來反推,周朝是禮樂制度建立最完整的一個朝代,而這個制度並不是無緣無故就有的,一定有它前面的淵源,所以說「殷因於夏禮」、「周因於殷禮」。

  周朝完整的禮樂典章制度是從殷商而來,殷商的制度是從夏朝而來,當然還可以從夏朝再反推上去。此外,怎麼樣從夏朝蛻變到殷商,再從殷商蛻變到周朝,其間刪掉了些什麼,增加了些什麼,這些都是可以了解得到的。同樣的道理,現在從周朝再向後推,我們是可以預測百世的。這是一個很特別的概念,也是儒家非常了不起的地方。假定我們能夠真正學會把握住這個原則的話,那無窮無盡的未來都可以把握得準,這就是這一則要告訴我們的特點。

  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真正學聖賢書,不僅僅是背得出來,或者考一個分數就算了,學了以後應該在自己的身心上面運用,才是最重要的。這幾句對我們的用處非常大,而且絕端重要,如果缺乏了這些,所謂的人就沒有立足之處了。前面講過,人跟禽獸相差的地方在於人有高遠的理想,要完成這個理想,必須要透過教育,不斷地淨化、提升自己;而且真正的淨化不只是這一生就可以,必須要生生世世去努力。不但是淨化我們自己,而且還要推展出去,拿儒家來說,由身而家、而國、而天下,乃至推之於萬世。佛法則從兩個角度去看:第一個是自己的內心相續,怎麼從這一生延續到下一生;還有外在的客觀環境,要怎麼使得它不斷地增上,這才是真正教育的理念。把握不住這一點的話,我們就會像水中的浮萍一樣,漂流於輪迴大海之中;反之,如果把握得住這一點,不但是十世可知,百世亦可知。

  所以前面告訴我們人要有信念,有了信念就會努力要求自己、淨化自己;也透過這樣的努力,而建立起自己的信譽,別人也覺得你這個人是有原則、操守的人,是可以信得過的人。所以如果對自己的信念認真行持,而使得人家產生信賴的話,這個做人的道理就多少把握得住了。這兩則如果從表面去看,好像各說各的,但如果能深入去理解的話,就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如果能根據這個信念繼續地走下去的話,將來的十世、百世,如何步步增上,都非常清楚明白。既然我們現在有一個無上的目標-求無上菩提,豈不是更需要有這樣的基本理念?依著這個理念去做改善及增上,不對的漸漸地把它去掉,就是「損」,正確的使它增長,就是「益」;不斷地這樣努力,就能漸次淨化、提升,從個人再推到社會。實際上,佛法也講這個內涵,只是講的更透徹而已。以儒家來說,這樣不斷地朝好的方面增上,最後就是大同世界;拿佛法來說,最高境界成就的就是佛的淨土,這是何等崇高的一個理念!

為政篇 第二十四章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見義不為,無勇也。」

  「祭」是祭祀,「諂」是諂媚。不應該祭祀的人我們去祭祀他,那就是諂媚;換句話說就是拍馬屁,這個是不對的、不應該做的事情。為什麼拿祭祀來說呢?其實不但是古人,現在人也是一樣,一有什麼事就會去求神,實際上真正要去祭祀,一定要有正當的動機,從正確的理念、動機開始,才會有正確的行為。譬如我們現在想要發財,跑去祭拜神廟,而不從真正該做的地方去努力,這是個很大的錯誤。

  下面說:「見義不為,無勇也。」這一段就告訴我們該做的事情要去做,不該做的事情就不做,如果「非其鬼而祭」,就是做了不該做的;但該做的不做,那也不對,所以這裡特別提出後面這一段來,該做的事情我們要去做,不要推諉,不要畏縮。我們不妨想想:為什麼「為政」要加這麼一段進來?一開頭告訴我們的是「德」,最基本是從「孝」開始,以此為基礎去立身行道,行道的部分就是為政。這個時候最主要的是從外在與人之間的交往,去推展我們的理想。不但是明顯的地方要注意,像鬼是看不見的,這也不能偏廢,在任何時處,不該做的不要做,該做的就要努力去做。「為政」最後以這兩段話來收尾,就是說明: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基本的理念,然後要怎麼樣去做該做的事情。

  現在不妨停一下想想看:我們自己該做的到底是什麼?這是一個很重要的題目。現在大家很認真地讀聖賢書,讀了以後,應該要想辦法實踐以改善我們自己,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剛才這個問題留給大家自己去思惟觀察,當然也可以跟同學們互相切磋琢磨,一起不斷地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