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摸象記(二十八)

日常師父開示


八佾篇 第十五章

  子入太廟,每事問。或曰:「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入太廟,每事問。」子聞之曰:「是禮也!」

  先簡單講一下這段文:孔子在魯國當大夫時,第一次到周公的太廟助祭之時,每件事情他都去請問別人;有些人看了以後,覺得他是個這樣有成就的人,為什麼凡事都還要問人家呢?就譏笑他:「誰說這個鄹邑的年輕人知禮,他連進入周公的廟,每件事情都還要問人家。」孔子聽到了說:「這就是禮啊!」

  「太廟」就是祭天子的廟,在周朝除了天子以外,諸侯的廟不能稱太廟。魯國是因為一個特別的原因:周成王為了感念周公對國家的貢獻,不敢以臣禮視之,所以魯國家廟用國家天子的禮節去祭祀。換句話說,這是最重要的祭祀,能參與祭祀的就是最重要的大臣。而孔老夫子這位深知禮儀的人,入太廟卻「每事問」─樣樣事情都要問。如果你們遇到這樣的狀況,會不會也說:「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另一方面,假設是我們入太廟,會不會也像老夫子一樣每事問?我想我們大概不會問,但孔老夫子這位最知禮的人,他卻每件事情都問。大家會不會覺得奇怪,這個最懂得道理、最懂得禮節的人,怎麼每件事情都要問呢?

  有人將孔老夫子「是禮也」這個回答,解釋成「孔子聽到了,便說:『凡事謹慎,不懂的便問,這就是禮。』」這個解釋是有問題的。「是禮也」的內涵,不一定指「凡事謹慎,不懂的便問。」那麼,孔老夫子為什麼要每事問呢?事實上,聖人做事情跟我們常人就是不同,有太多的地方,聖人是這樣做的,我們偏偏就是跟他不一樣。今天是因為我們已經對聖人有了衷心的信仰,否則說不定我們也會說「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了。

《以下是現場弟子的發言》

  弟子甲:弟子的看法是:孔子這樣的行為是一種厚道的精神。管太廟的人一定不是他,因為他是去助祭的。所以雖然夫子對每一種儀式都很了解,可是並不表示那位主事者也會照著這樣去做。同樣的,如果我是一個很了解禮節的人,我認為這樣做是正確的,可是管事人並不這麼認為,那我如果照我的意思去做,可能就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反而使對方產生很多煩惱。所以,夫子進去的時候,他每一樣事情都先問,不論與自己所學的相同與否,都照著主事者的做法去做,但事後夫子一定會對此有一些檢討或者一些指正。舉例來說,就好像阿底峽尊者到了西藏的時候,有很多人向他請問法義,他總是隨順對方的見解:「對對,你這個唯識的見解很正確,你對某派的見解很傑出。」在對方所了解的基礎上,隨分隨力地提升他;但是如果有人講的是跟他的見解完全一致的,譬如中觀應成派,他就會非常讚嘆,然後說出心裡的話與對方互相交流。我想,孔老夫子是基於這種立場而這麼做的。

  弟子乙:孔老夫子可能還有一種教育弟子的作用。因為我們一般人有幾種情況:一種就是懶得問,這是跟自己的習氣相應;另一種是覺得問人家很可恥,這是慢心作祟;還有一種就是很輕忽,對儀式等等不重視,可能有以上種種因素造成不問的結果。所以孔子他以聖者那麼高的學識這樣做,對後代有很大的啟發教育作用。

  師父:我們若能從很實在的觀點去看這件事情,那麼多多少少能夠體會到一點,乃至能夠用來改善我們的生命。我們平時在做事情的時候,不要說太廟,不管事務大小,我們會不會每事問?通常我們是每事不問。想想為什麼?孔老夫子告訴我們「是禮也!」這句話要記住,那麼下面這個討論對我們就有絕對的價值了。關於孔老夫子講的「禮」的精神,我們對它的了解有三種情況:一種人是根本不懂禮;第二種人是了解禮的;還有一種,說他不知道好像知道一點,說他知道嘛,好像又迷迷糊糊。事實上,禮對我們是絕端重要的,它是做人的基本原則。以儒家來說,如果一個人不懂禮或者不尊崇禮的話,跟畜生是沒有什麼兩樣的。禮並非單指外表,還包涵它的內容;萬一內容已不具備的話,就是有個外表也是好的。制定禮背後的精神,前面已經說過,譬如:「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就顯示出它重視內涵的這個特點,當然還有其他的例子。也就是說,隨便制定一個法則,是沒有多大意思的。古來的聖王制禮是根據一個原則─仁,根據仁的特徵而顯現於外的行為標準,所以這是內心的事。行之於外表的,一定跟仁心相應,禮的中心思想就在這裡。

  因此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要有一個準則,為什麼呢?因為我們不遵照準則去做的話,就是隨順著習氣,而我們的習氣又是跟煩惱相應,也就是跟畜生沒有兩樣。這個基本意趣若能把握住,大概我們就能學上去了。我們都希望自己所做的能夠如理;若要如理,就不能隨順習氣。所以為什麼我不同意把「是禮也」解釋成「凡事謹慎不懂便問,這就是禮」,如果這樣解釋的話,孔老夫子實在愚癡到每件事都不曉得,才會每事問。而且在太廟裡助祭的人,會每件事都不懂嗎?所以不是這樣解釋的,而是說:依禮而言,就應該這樣做─每事問。所以,如果我們碰見事情都不想問,就是隨順我們的習氣;我們想要修行,但假定對這一點不能努力的話,那麼要修些什麼呢?以上是我看了這章以後深有所感,覺得慚愧,願意引為警惕之處。而「禮」以佛法來說就是戒,我為什麼要來皈依?為什麼要學佛?因為如果不學,儒家說我們與畜生無異;以佛法更深遠去看的話,我更是只有一條路─皈依,因為沒有後路可退。這是一個絕端重要的基本原則,了解了這一點,現在我們就可以談這個問題了。

  剛才兩位同學所說的,原則上我想也是如此。就算我們懂得道理,對方不一定懂,可是常常我們做很多事情都覺得「想當然爾」,所以處處都遭遇到這個「想當然爾」的困難,但是我們就不肯開口問。人與人間最大的困惑就是來自於此。我們感覺到問題出在這裡,想要解決它,然而遇見問題的時候,我們還是採取反方向去做,這就是我們的致命傷。要注意啊!這是一個很實際的狀況,好多很小的問題就是卡在這上頭。所以我常常說:我們彼此在談話的時候往往覺得說過就算了,其實只要聽的人把對方的話重新簡單的敘述一下,就是「每事問」的運用方法。哪怕很小的一個問題,說的人覺得自己講得很清楚;聽的人往往聽得並不是這樣,你們有沒有這種經驗?孔老夫子告訴我們「是禮也」,如果我們認真去想的話,就是應該這樣去做。

  我舉個例子,譬如我交代你一件事情,你做好了以後來向我回報,回報時就直接敘述處理的情況,你覺得這麼說是天經地義的,因為事情是我交代你做的,是這樣嗎?當我交代你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心裡的現行是緣念著這件事情;而你聽了我的話,照著開始去做了,這個時候你一直把我交代你的這件事情擺在心中,所以當你來回報之時,你覺得理所當然的把那件事情說過就算了。可是我呢?交代完這件事情,我就忙其他的事情去了,當你來回報的時候,我的腦筋裡緣的是不是還是同一件事情?不同!這個時候有沒有可能發生誤會?而且如果是比較重要之事,往往誤會就更嚴重了。我們平常很多事情的致命傷就在這裡。

  或者我再舉一個例子。譬如今天寺廟來了貴賓,大家一起為貴賓準備餐點,他是掌廚的,你是去幫忙的。你去的時候看見他在做早飯,你就跟著做,結果你的腦筋當中一直緣做早飯這件事。他把早飯交代給你,他就忙酥油茶去了,所以他那個時候腦筋當中緣的是酥油茶。你現在來告訴他你做完了,他當然也聽見了。大家會不會覺得,就他而言,他很自然的覺得你來告訴他的是酥油茶這件事,可是事實上你要告訴他的是早飯的事。諸位想想,是不是我們平常每件事情都是這樣?所以我很慚愧,平常我都是怪人家,現在知道是我自己沒有做好。但願我的這個錯誤,你們能夠引以為鑑,大家依著孔老夫子的教誡,把錯誤減到最低。我再舉一例,譬如叫侍者做某事,之後他來向我回報。如果依孔夫子的教誡,正確的做法是侍者來回報我時,我可以問他:「你說的是不是指這件事?」但是我自己也沒做到,這倒是個事實。

  所以我現在深深的感覺到,學佛這件事情本身很公平,誰做到這一點,誰就慢慢爬上去了。因此我但願我們的同學,能處處以此事好好策勵,這是非常現實的問題。尤其是我們現在都想學,假定我們不想學,本來禽獸嘛!大家無所謂啦!如果是人,就一定有一個基本的生活規範,想在那個生活規範的過程當中互相增上的話,彼此的溝通是絕端重要的。兩個人做這種小事情,彼此的所緣都兜不起來的話,你怎麼可能做得好?現在我們要想學儒家,乃至要學佛,就是從這個地方契入。

  《論語》此處不是以小事情為喻,而是談「入太廟」,正因為這是太廟,就更重要了,所以更應該每事問,但我們在遇見這種事情時,卻是每事不問。其實「每事問」是兩方面都需要的:一方面是做事情的人,每件事情都要去問、要去說;另一方面聽事情的人,也應該要反過來確認。否則的話,譬如說你們來問我,我煩得要死,覺得這種事還要問嗎?那麼到後來大家就不敢開口了,是不是這樣?所以這是兩方面的事情。現在我告訴你們了,你們如何我可以不管,我自己的錯誤我願意改。我們必須在這上面努力,當有一天你們慢慢一步一步上去的時候,遇重要之事,你們應該帶個頭,那時不要嫌人家煩,這樣下面的人才能夠真正的跟上來。反過來說,當你願意跟上之時,你也不要怕煩,否則你一定跟不上去。這兩點我們都應該好好努力,凡是重要之處都應該注意。從實踐的角度去看,會有一個問題:不管是在上位的主事者,還是在下面的人,真正做起來的話一定會覺得煩的;做任何事情我們都要說、要聽,那我們會煩不勝煩,那該怎麼辦?

《以下是現場弟子的發言》

  弟子甲:在討論該怎麼辦之前,可能還可以再弄清楚這種兩個人的所緣兜不起來的行相。過去弟子做師父的侍者,後來又做其他的事情;我經常回想以前所做之事,幾乎都是發生這樣的現象,可是在那時候我並不了解實際的狀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時我會想師父是一位能夠緣得很廣而且反應很靈敏的人,所以既然師父交代我做這件事,我做完把結果向師父稟告之時,師父當然會很快就想到我要講的是哪一件事。可是我每一次都碰壁,當我把事情的結果向師父報告時,師父聽了有時想一下,最後好像也沒什麼好的後續的指示。後來跟某位法師一起到達隆沙拉,我就很真實的體會到師父所講的兩個人所緣的方向不一樣,不可能一下子就兜起來。譬如格西有事情叫我做,因為事情很多,有一些就分給某法師做,所以我們就分開來,某法師做他的,我去做我的。做完之後,某法師就會來向我報告;但他到底在講什麼我都不知道,他所報告的事,我有沒有交代他做我也忘記了,因為我做了我這一分,已經沒有餘力注意他那一邊了。所以剛開始一聽到某法師跟我講的話,我一時還無法弄清楚他講的是哪一部分,所以有時候就卡在這裡。我想只有親身體驗過,才能認識彼此之間所緣兜不起來的行相。

  師父:對!沒有體驗過你就不知道,這一點但願大家好好的認識,如果我們要學上去,這種地方學不會的話,那我們永遠也爬不上去。我們的習慣就是入太廟每事不問,但是真正做的時候是要每件事去問,這樣所做之事才能真正做得好。「每事問」還有很深遠的內涵:一個人就算腦筋很好,去揣摩別人時,實際上是永遠也揣摩不透,這個只有真正做了才知道,你不做永遠不知道,越摸越遠。所以他特別提出來,像「入太廟」這種重大的事情,一定必須每事問。孔老夫子在這一段就是要告訴我們:「禮」是做事情的原則,以禮而言,就應該這樣每事問,這是絕端重要的。

  當我們跟周圍的人相處,尤其是師長,如果你這一點改不過來的話,修學佛法這條路一定會走斷。為什麼?簡單來說,我們要跟隨師長就是為了學正確的方法,如果這點做不到的話,正確的方法學得到嗎?跟著師長學,就是拿他的方法來改我們的習氣,這點做不到的話,習氣改得了嗎?世間不談,以佛法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佛告訴我們真實的內涵─哪個錯、哪個對。所以我們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沒有做好的話,就無法了解師長告訴我們的是什麼。其次,我們之所以會這樣去做,就是因為隨順著習氣,而真正跟著師長最主要的就是要讓我們認識習氣、淨除習氣。現在我們隨順著習氣而不自知,這已經夠可憐的,還要保護習氣!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論語》此處談的是祭祀,以事物的大小而言,大的可以概括所有小的事情,小的不一定能概括大的;以儒家來說,最重要的大事莫過於平天下,「太廟」最特別的意義就是指這個。而且以祭太廟為喻還有一個原因─代表從生到死,換句話說,他以最大的事情涵蓋了所有做人基本的準則─以禮而言,就是要這樣每事問,融入對方的現行當中。所以在前面一章,子曰:「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接著在這一章就馬上把這件事情點出來,前後兩章彼此之間有這樣一個重要的關係。周朝典章文物制度是最圓滿、最究竟的,一個人做得最圓滿也就是這樣;然後孔夫子在這章馬上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從這個大的地方(太廟)涵蓋了全面。雖然我們現在還無法達到最圓滿的境界,可是我們必須從小的地方一步步走上去,這是最根本、最重要的原則。我但願從今天開始跟各位同學學,每學到一點,就盡力去做,平常在心裡告訴自己,我要好好的去做,這才是我們真正學佛的原則。也就是剛才甲法師所說的,以前總是懷疑為什麼無法溝通,現在你完全了解,就是因為你在你的現行當中,他在他的現行當中;而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怎麼想辦法把彼此的現行兜起來。

  有人曾經問我:「我們做什麼事情都必須從現實的生活中去著手,可是現實中的事做得不對的話,就變成單一的點,但是總不能永遠一點一點,要做事情總是要把握住整體才是。反之,如果不從點下手,只從整體上去做,做得到嗎?又做不到。那該怎麼辦呢?」從一點一點下手的作法有兩種:有一種是這裡一點、那裡一點,事實上,如果你找不到這個點在整個團體中相對的位置,單單這個點是毫無意義的。這話怎麼講呢?譬如我做某件事情,我為什麼做這件事情?實際上不管是講不講道理,事實就是如此─我們人的生活、有情的生活,根本跟其他與我們相關的人是分不開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離開群體而生活,我們要確切地了解這個事實啊!所以要把事情做好的話能忽視旁人嗎?不可能的!這一點了解了以後,人跟畜生就不一樣了。事實雖然是如此,但畜生是完全不了解這一點的,聖人是徹底的了知,凡夫則是知道一部分。我們世間人真正可憐之處就在這裡,自以為比畜生強,但是沒有好好的運用這些好條件,結果做到最後,跟畜生一樣。現在聖人就明白的告訴我們:當我們做任何事情的時候,不論是多麼小的一個點,一定離不開整個團體。既然離不開團體,那麼我們個人做事的時候與團體就應該會產生關係,會有「連線」。但是我們怎麼跟團體連上線呢?

《以下是現場弟子的發言》

  弟子丁:每個人必須找到自己在團體裡面的定位,也就是透過了解團體的目標,找到團體的定位之後,才能定出我們自己的定位。

  師父:我覺得透過團體的定位而定出自己的定位,這個說法根本不成立!大家想想,我們最了解的人是不是我們自己,對別人我們能了解嗎?對自己的了解跟對別人的了解,哪一個容易呢?別人是怎麼樣我們根本不知道,恐怕知道的只是他的臉孔。了解自己雖然很難,但是比起了解別人遠來得容易,這是事實。現在只有我跟你兩個人,我都沒辦法了解你,而團體中這麼多人都要去了解,能了解嗎?所以如果要了解團體的定位以後,再回過頭來找到自己的定位,有可能嗎?我們也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去想:我為什麼進入團體?這是業!如果必須透由找到團體的定位才定出個人的定位,這樣的話就把責任推給別人,而業是我們自己創造的。業有兩種,有一種是被動的,進來這個團體完全是糊裡糊塗;另外一種業是主動的,現在我們談的是主動的。所以當我找到這個團體之前,是因為我有一個希望,所以找進來,並不是團體有了它的定位,我才定出我的定位來。舉個例子,一隻狗看見了骨頭就馬上跑過去,牠歡喜骨頭,所以就被骨頭吸引過去。其實這個歡喜還是從狗那個角度出發的,是因為狗歡喜,並不是因為骨頭而讓牠歡喜。這是很有趣的現象,我們可以一步一步真正的深入討論。現在我們先從淺的地方去看,慢慢的多去思惟、觀察,如果能很善巧的去思惟觀察的話,《宗義寶鬘》上面很多重要的概念,將來我們都能體會得到,所以佛法就是從我們很現實的小地方一步一步走上去。我們回過頭來說,並不是有了團體才定出我的定位來,是從我才產生團體的,團體的形成是每一個人共同需要的集合,是基於這共同的需要而產生的,並不是團體要這個人來的。

  或許有人懷疑:譬如某個團體為了他自己的需要,用強制手段去抓別人來當奴隸,此人來到團體完全不是他本身的意願,他是被強迫的,那這個團體還是不是大家的意願所形成的?事實上,不管這個奴隸被抓來或者是被買來,他之所以成為團體的一分子,是不是也有最潛在的、逼迫他非在這裡的理由不可?例如他要命、他要吃等等,是不是還是有這些需要?所以當把願望的標準降低的時候,就知道加入這個團體還是基於他本身的願望。以上是對於丁法師的回答所作的探討。

  我們怎麼定位?佛法有佛法的定位方法,它是非常嚴密的。就像剛剛談到的四宗要義,每個宗派一步一步的增上,所告訴我們的都是很實在的實踐過程當中的內涵。而儒家所告訴我們的,做一個人在團體當中如何定位的標準是:「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拿我們世間來說,要定一個位的話,譬如「我在這裡」,首先一定是從「我」出發,「我」跟「我所」就是當下一個點;若要定位,就要找一個原點,找到了原點以後,接著把你與這個原點之間的關係找出來。然後依此方向,再把與每一個點之間的關係一一找出來。儒家告訴我們,當下的點是「我」,我是從哪裡來的?這個原點在哪裡?父兄!我是從父兄而來,然後把與每一個人之間的關係這樣建立起來,這是一個重要的概念。為什麼不從「母」而從「父」來建立呢?這跟各地的風俗習慣有關係,母是代表「情」,父是代表「見」,智慧就是從這個上面開始的,這是我們這個民族的特徵。所以「入則孝,出則弟」都是從這個概念上面建立的。然後為什麼要忠於君?要把這個小的團體擴大,它先引一個原點,也就是說我跟這個點之間,由於我所以相對要找一個原點。這個原點當然不是自己想出來的,是跟你我實際上有關係的,「父」是實際上最重要的一個原點,從這上面找起。然後我跟其他人之間的關係如何建立?都是從這個根本觀念上建立起來的。這樣一來,每一個人在團體中就找到了他的定位,此時這個定位已經不是點的定位,我跟任何人之間定出來的位置是一條線,其他的人再彼此相關的話,定出來就是一個面、一個體。

  所以在這個團體當中,我們能夠把握住中心─我基於什麼目標而到這裡來?如果我為了謀求過世間的日子,那一個家庭就夠了;為了做生意,一個公司就夠了;再不然現在一個政黨就夠……每一個人在每一個人的圈子當中,從他那一個地方慢慢的擴大,這個原則是通於一切的。而在我們佛法當中,這個關鍵又是從什麼地方開始?我的原點在哪裡?這是比較重要的問題,大家可以想一想。

  由於我們了解了這一點,我們想辦法在人與人之間建立最佳的互通,那個互通要以「禮」來互通,用「仁」做為基本精神,這就是儒家的基本精神。這點清楚以後,好好地去想這個問題,這樣的話,這個問題對我們就有很大很大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