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懂妳
◆文．圖／陳雅蕙
凌晨十二點多，四歲半的女兒感冒夜咳，還很生氣的又哭又踢床，於是越咳越嚴重。
想到前一天凌晨，因為她咳到吐，搞得我必須起床幫她洗頭、洗澡、換床單、洗床單，一夜沒睡飽就要開始緊湊的一整天⋯⋯想著想著，我心急了：「不可以哭喔，哭會讓妳更熱、咳得更嚴重，然後就會吐，我們又要像昨天那樣！」「妳是因為熱嗎？想吹電風扇嗎？還是想尿尿？想吐嗎？」我連珠炮般猜測她的情況。
但她一直咳一直鬧都不回答，氣得我一把就把她抱到馬桶上尿尿，她哭得更大聲了！我用比她更大聲的口氣說：「要哭，妳就站在馬桶前哭好了，要吐也比較方便⋯⋯」驀地，我想，她已經很激動了，我為什麼還要火上加油，讓她更激動呢？
我抱起她，想起她還是嬰兒的時候，我不也常在她生病時抱著哄她睡覺嗎？她不就剛脫離嬰兒沒多久，我就不許這種情況發生了嗎？於是我抱著她輕輕的搖，就像全世界的媽媽在深夜抱著心愛的孩子一樣。我懷裡這個才四歲半、甜甜香香的寶貝，因為咳嗽而睡不好，我到底在跟她發什麼脾氣呀？
「深刻的體會他的感受」，師長關愛教育中的叮嚀敲醒我。當我真實的想去體會的那一刻，才猛然發現，女兒真正困擾的不是「咳嗽」，而是「吐髒」——一些畫面提醒了我，睡覺前，包括半夜咳醒時，她的手都一直緊緊握住她身邊的臉盆。她會生氣的原因，可能是因為怕繼續咳下去就會吐，但是越擔心越是止不住咳，以致緊張到全身冒汗。
原來，讓她很困擾、很有壓力的因素是我的那些話語造成的！我聯想到她兩歲剛戒尿布時，常常不敢睡著，因為怕半夜會尿床。原來，我是個這麼粗心的媽媽，完全沒有理解孩子的心，狀況一來就陷進自己的執著當中！
 雅蕙(後右)：孩子哭鬧的背後，依然是貼心。 |
於是我輕輕的搖著她，輕輕的跟她說：「沒關係，妳在生病呀，本來就會咳嗽，如果咳得太嚴重、咳到吐髒也沒關係，媽媽再起來幫妳換衣服、換床單就好⋯⋯」才說完，她就不哭不咳，趴在我肩上完全放鬆。我重複了三次後，她用「非常清醒」的口氣跟我說：「媽媽，我想躺下來了。臉盆呢？」我說：「臉盆放床下，好好睡不用擔心，如果妳怕吐髒了讓媽媽太辛苦，妳咳的時候，我會陪妳起來去廁所，我們不需要臉盆。妳放心的睡⋯⋯」一整夜，我沒再聽到她的咳嗽聲。
我看著她彎著的小小身軀，突然好慚愧，也好感恩。慚愧自己的不體諒，竟然帶給一個才四歲多的孩子這麼大的壓力；同時也很感恩，竟能遇到如此悲智師長，雖只是短短一句「深刻的體會他的感受」，就解決了我跟孩子的苦受、暫時中斷了我的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