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發佈於 父愛如山
無言的共乘
◆口述.圖∕尤登弘.整理∕涂宏鈺
要養兩個家、十一個孩子。不苟言笑的父親看似錙銖必較,誰知道他的渴望與付出?
花甲之年再獲麟兒,重溫為父養育之樂。一切如新的過程中,不禁想起鮮少共處的父親⋯⋯
父親生於一九一八年,「嚴」父是那個年代的普羅價值觀,無形中拉開了與兒女的距離;加上父親有兩個家要照顧,因此與子女相聚的時間相對有限。威嚴的距離、有限的相處,以致家中六個子女都是透過母親來和父親溝通,然而從母親轉達回來的話只有這句:「好好念書,將來要出人頭地。」
十八歲那年,我從彰化商職畢業。父親希望我能工作分擔家計,我也幸運獲導師聘至其會計事務所上班。但才工作兩個月,我就強烈想讀大學,於是鼓起勇氣向母親要求。我不知道母親經過了多少努力,父親最終答應,提供我重考補習費及四年大學學費。
母親要我好好向父親道謝。不過,我因偷聽到父親說:「現在這樣對他投資,不曉得將來他會怎樣回饋我?」因此,毫無誠意的僵硬致謝。
大學畢業、服完兵役,回到彰化老家,很快接到台北高林公司面試通知。正巧,父親說他有公事要去台北,於是,父子倆便一起搭火車北上。
難得有那麼長的時間,我們可以這樣並肩坐在一塊兒。我默默想著:「我已經長大,快要有工作了,在父親額外投資了五年之後,終於能反哺了。」但,這些話我始終沒說出口;分手時,父親也只淡淡對我說了:「祝你順利。」
一如父親的祝福,我順利到台北上班了。未久,父親生病了。雖然知道他在病痛當中,可是我沒太多時間去感受他的痛苦,甚至去看看他,因為我必須在競爭激烈的環境中力求上進,學習相關技能。
一年後,他就走了。這時我才驀地驚覺,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們有機會這麼近的坐在一起。也驀地發現,父親上班的銀行在台北並無分行,難道他和我坐車北上是特意的安排,因為他不好說要特地陪我走一趟?
因為家庭的特殊狀況,他從沒有讓我們理解他,我們也無從進入他的心。這種隔閡使得我們過了一個黯淡的童年,而他也沒有得到親情的溫暖,雖然那麼努力去賺錢養了十一個小孩。
如果那時我懂得觀功念恩,如果時光能夠倒流⋯⋯
當年母親要我謝謝父親金援我重考讀大學,我就會站在他的立場思考他的難處、他的重擔,至心感恩父親成全,而不是計較自己的感受。
當年與父親共乘的好幾個小時,我們就可以說很多很多話——我獻上溫暖關懷,讓他感到舒服想和我說話;他便會分享他的經歷,勉勵我如何面對社會的現實與挑戰,因為我才要開始啊!
我會更孝順、更柔軟,拉近彼此的距離、面對父親的病苦⋯⋯
現在,我正透過這分悔憾來「觀功念恩」,並學習如何善用「觀功念恩」這帖家庭溝通營養劑,當一個好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