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不苦了

◆文∣曉路

露露是一位文青少女。她應該住在森林裡，被小鳥小鹿松鼠蝴蝶圍繞；她應該吃花露水維生，每天主要的工作就是讀書寫詩吃蘋果派。但是⋯⋯

　　很遺憾的，露露不是這種命格的文青少女。露露要工作，她是一家蔬果店的收銀員。每天張開眼睛就要掃地、挑菜、擦玻璃，跑東跑西搬東西。

　　工作第七百三十天，估計約五千八百四十小時後，她終於明白所謂的文學與藝術，長養於滾滾紅塵，就像《六祖壇經》所言：「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求菩提，猶如覓兔角。」

覆器汙器漏器　親愛的你聽對了沒

　　從前從前⋯⋯

　　故事開始於「月光咖啡館」。這家以月光為名的咖啡館，擁有月光的清涼和溫柔，每當工作遇到挫折，露露就會窩到這裡，尋覓一點安慰。

　　老闆像小說裡走出來的主人翁，擁有豐富的人生閱歷，在看盡人間冷暖之後，淡出都市叢林，默默在此擦盤子、沖咖啡，研究義大利燉飯：究竟要煮幾分熟？用糙米煮好，還是用胚芽米、白米？偶爾給過路的有緣人，幾句中肯的建議。

　　露露在這裡學到很多，第一個是《菩提道次第廣論》的聽聞軌理。

　　「一罐二百五十毫升，差不多方塊型，最小紙盒牛奶容量的亞麻仁油，都嫌太大瓶、用不完⋯⋯是想逼死誰？商品開發部嗎？」露露嘀咕著。

　　店員的使命，是達到最大顧客滿意度，客戶每日一百問，問得露露力不從心、疲於奔命。

　　「高麗菜太大顆，說買回去吃不完，難不成要我把它切半，還找人跟他合購啊？」露露老太婆似地絮叨著。

　　面對現實世界，文青少女如何也優雅不起來，只能淹沒於無盡的焦躁與無助感中。

　　老闆的眼睛彎成月亮，一派從容閒適，語調和緩地說：「亞麻仁油，可以飲用、可以涼拌，還可以護髮、擦臉、擦手腳，有人皮膚病擦亞麻仁油擦到好，這麼好的東西，你怎麼會讓她用不完？」

　　像撿地上落葉那麼順手、簡單，老闆接著輕鬆愜意地回答下一個提問：「高麗菜怎麼吃？北部用剝的，南部用切的，你請你的南部客人，從最外層的葉片開始剝，一顆大高麗菜，可以吃很久還保鮮。」

　　客戶抱怨的話語就像指向月亮的手指，客戶要讓露露看到月亮，露露卻只看到手指。順著抱怨的話思考解決問題的方法，一定是一條沒有成功希望的路。聽話，除了聽到，還要聽對。

謙卑景仰想學　態度T恤所向披靡

　　態度Ｔ恤，流行於Ｎ年前一個以少年少女為主的電視節目，主持人總是穿著印著「態度」二字的白色Ｔ恤。

　　身為一個文青少女，最適合露露的穿搭，應該是格紋襯衫，或者波西米亞風的連身裙，但是在跟老闆討論之後，露露考慮像節目主持人一樣，把「態度」二字穿身上，提醒自己常保謙卑態度，好好關注他人、代人著想。

　　「我一歲的小寶寶，肺部發炎，延誤就醫，得過敗血症，免疫系統不良，能不能吃啤酒酵母？」客戶Ａ媽媽問。

　　「不知道。」露露說。

　　「你們店裡三種品牌的香菇，哪種香味最持久？」客戶Ｂ小姐問。

　　「不知道。」露露說。

　　「那個安寶西亞蘋果什麼時候會再進貨啊？」客戶Ｃ在電話另一頭問。

　　「不知道。」露露說。

　　露露垂頭喪氣地告訴老闆，因為自己在職場上一問三不知，被主管教誡了一番。

　　不愧比露露多活上幾十年，老闆好整以暇地反問：「能不能說不知道？」

　　露露愣了一下，心想：「喂，不是已經告訴你，不能說不知道嗎？」

　　老闆表示，被糾正的不是你說出「不知道」這三個字，而是你不在乎客戶苦樂的態度。言詞本身是中性的，態度才是關鍵。如果你真心關注對方，想滿足對方的所求，這時候說不知道，也是可以的。

用一顆心　點亮另一顆心

　　又有一天，文青少女露露抱著疲憊的身心走入月光咖啡館，咖啡師觀察到露露的心情和需要，把慣常的「焦糖」瑪奇朵，換成「摩卡」瑪奇朵。

　　咖啡香，

　　瓷杯暖，

　　坐上木椅，汲藉著月光，露露展讀紙頁筆墨，與人交談，收穫面對現實社會的嶄新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