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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班3x3 領略久久
◆林穎慈
學生服儀不整、上課吵鬧、挑戰老師，怎麼辦？
不打不成器，越打越生氣。
好不容易開始觀功念恩，卻又害怕學生軟土深掘？
三個三年，站穩呵護學生的立場，也站穩教師生涯的教學目標。
教書的第一年，有位學姐問我：「你想教出什麼樣的學生？」乍聽之際，像被雷打中，頓時說不出半句話。身為國中老師，到底想帶出什麼樣的學生呢？帶完三屆、歷經九年之後，答案終於清晰浮現。
1X3 我的第一個三年
「成績好的，努力念書，考上嘉中嘉女，讓老師有面子；成績不好的，只要乖乖地在學校，不要惹事，平安畢業就好！」這是我對第一屆學生的期許，但這簡單的要求竟成了奢求。
我帶的第一個班，從來不會停止惹事，舉凡服儀不整、上課吵鬧、挑戰老師等，每一次出事都讓我暴跳如雷。當時我是體罰教條的忠誠者，身為一位老師就要勇敢地舉起教鞭管教學生。然而「不打不成器，越打越生氣」，我常氣到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儘管體重直直落，還覺得自己在做對的事。
有一次，班上有兩位男同學，利用段考放學跑到別校抽菸，被該校的學務處逮個正著送返我校。隔天，我氣急敗壞地說：「你們竟然丟臉丟到校外，若不嚴懲怎能改過？」我要他們跪著上國文課以示懺悔。雖然家長質疑這個方式有效，但我堅持只有深刻痛過才不敢再犯，最後家長妥協了。
豈知處罰剛結束，又接獲他們跑去抽菸的通知，家長說：「你不是說這樣的方法有效嗎？為什麼孩子改不過來？」這句話徹底擊垮我所信奉的體罰教條，自問：「這麼殘忍的處罰都用上了，為什麼學生還不知收斂？我要怎麼教學生呢？」
走投無路之際，福智基金會舉辦的教師營給我一線希望。五天的營隊，到處都是道謝與鼓勵，原本對教育的灰心與失望，一天天被驅散。走出營隊時我充滿力量，我想要付出，想要真心地幫助學生。
想要真心鼓勵學生時，孩子的優點開始冒出。那兩位被罰跪上課的學生，有一次被我處罰放學跑操場，有一位已經跑完卻還不回家，因為在等另一位跑完，我聽了很感動，他也許不是一個好學生卻是一位講義氣的好朋友。謝師宴時，他們菸癮犯了跑到餐廳外面抽菸，避免其他人吸二手菸。為什麼以前我沒看到他們的貼心？為什麼一個缺點就抹煞全部的優點？等我清醒時，學生已經要畢業了，來不及對他們說抱歉，又要迎接下一屆的班級。
2X3 迎接第二個三年
帶第二屆時，我改變了願望：「只要這三年，我可以跟他們快樂地度過就好了。」過去嚴厲的處罰不僅讓我的心情惡劣，更加深彼此的仇恨，所以我想多誇獎、多讚美他們，他們快樂，我也快樂。
但是「軟土深掘」這句話一直在我心中，又暗忖：「學生會不會因為我的讚美，開始不怕我了？」恐懼感隱隱作祟，只要學生一犯錯，我就徹底推翻「觀功念恩」，再度執起當初奉行的「嚴懲教條」，就算不能體罰，也可數落他們的不是。
每當我在教室裡振振有詞地指桑罵槐時，還覺得在教育他們。直到一天，收到學生給我的紙條：「 老師，你是不是覺得大家都討厭你？針對你？你上次說：『處罰你們也是一種愛』，這是你的氣話嗎？其實之後也有人說：『針對你、排擠你也是一種愛。』你聽到後覺得如何？」紙條中歷歷指證我的罪狀，而我成了全班公敵，原來我對他們的傷害有多深。
學了觀功念恩，我還是放不下老師的威嚴，害怕學生騎到頭上來，這樣塑造出來的強者，內心是恐慌的。而我的老師曾說：「你不用把自己塑造成百分之百的強者，應該教學相長，互相幫助，向學生坦露比較真實的自己。」於是我決定卸下盔甲，真誠地跟他們道歉。
隔天，當我滿懷歉意在全班面前痛哭，承諾以後絕對不用尖酸言語傷害他們。但是隔幾天，上課鐘響他們還在走廊玩鬧，見狀怒不可遏，忍不住大聲吼叫。這一刻，看到他們對我失望的表情，悔恨交加！
回顧這一屆，發覺自己對「觀功念恩」的信心與練習都不夠，境界一來還是被怒火打敗，火熄了才又後悔。原來，「要經歷外境狂風的浩浩吹盪，一個善行才能在心中成熟起來。」所以連老師都需要長時間練習一個善行，怎能要求學生馬上改變呢？
就在起起伏伏的情緒中學生畢業了，雖然快樂共度三年的願望沒有實現，但經過這樣的淬鍊，我學會反觀內心、放下身段，對於實踐「觀功念恩」，不願躁進，決定先身體力行！
3X3 襄助三年變一生
面對第三屆的學生，第一天我就告訴他們「觀功念恩」的概念，並說：「老師不要求你們馬上做到，因為我花了四年的時間去練習。」有一天，一位女同學突然蹺課，當我想施予嚴懲時，觀功念恩的警鈴大作，趕緊努力想著她的優點。抓破頭皮，苦思之後的答案竟是：「她笑起來很甜。」
我的老師說：「觀功念恩讓一個人有力量，讓他覺得幸福，讓他知道有人欣賞他。」而我竟然只學到皮毛，只找到這麼膚淺的優點？這樣如何能讓她覺得幸福呢？慚愧不已。為了要認真找出她的亮點，決定以「約會」取代處罰，建立良好的師生關係，傳遞正確的概念。
於是我們就在看電影、散步聊天中，見到彼此的優點。她是個坦率、有主見的女孩，所有的心事都願意傾訴，雖然身邊有許多不良朋友，卻不沾染惡習，也能體會我為了管教學生所付出的辛苦，即使不願服從班規，也努力遵守，或是與我協商一個彼此都能接受的方式。甚至畢業後返校找我，一起回憶當初約會的點點滴滴。慶幸自己沒有爆發脾氣、願意傾聽，否則一段美好的師生情誼，毀之一旦。
其實我想幫助他們，不只這三年而是一生，透過「觀功念恩」讓我真正看到他們美好的特質，顯揚他們，孩子就有勇氣面對自己，面對大眾，面對生命的種種困難。現在，若有人問我：「想要教出什麼樣的學生？」我可以肯定地說：「我想教出心中有善、行為有智慧，願意挑戰自己生命困境的學生。」我充滿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