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發佈於 有情天地
關愛 不分你我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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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黃筱婷
攝影 / 周大慶
每每自我介紹的時候，經常有人問起：「特生中心野生動物急救站在做什麼？站內有什麼奇特的動物嗎？」說起來，野生動物救傷的確是相當「冷門」的工作，也許野生動物帶給人是神祕難以接近的印象，即便有機會看到，多是驚鴻一瞥，少有長期觀察和觸碰的機會。
在進入野生動物救傷工作前，我也像這些好奇的人一樣擁有許多想像，直到自己穿戴工作服裝實際做餵食、清掃、布置、協助獸醫進行醫療處理、面對送動物來的民眾等工作後，才慢慢理解為什麼要成立這樣的組織，而身為第一線的救傷人員該如何滿足動物的需求及面對牠們的苦痛？這是我的新學習。
還記得2012年某日晚上，接到一位小女孩的電話，說有隻老鷹（後鑑定為鳳頭蒼鷹）攻擊她家的鸚鵡，但攻擊不成反倒被大人抓起來，為了「避免鸚鵡再次受到攻擊」，牠被關在籠子裡一個多星期了。由於被囚禁在人來人往的環境中，生性緊張的鳳頭蒼鷹受到非常大的壓力，導致很多天沒進食，小女孩發現牠的活動力愈來愈差，擔心有生命危險，便請求急救站幫忙救治。
當我們看到這隻鳳頭蒼鷹的時候，發現牠非常消瘦虛弱，幾乎無法站立。有經驗的詹獸醫師一看說：「不妙！」便盡速進行檢查和醫療。剛開始這隻鳳頭蒼鷹還有一點力氣睜大雙眼看著我們，但緊張的神情完全沒有鬆懈下來，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消逝，牠逐漸轉為黯淡、無神，最後發出一聲鳴叫，頭就慢慢、慢慢地垂落，靜默的氣氛令我全身僵住，牠走了。
靈魂的尾巴似乎從那呆滯的眼神中抽離，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是我第一次對生命從眼前消失的過程產生震撼，我沒有害怕，也沒有哭泣，只是不停地、不停地惋惜，許多的「如果」在心中盤繞著，如果可以早點醫治說不定還來得及、如果牠沒有被人囚禁就不會這樣、如果、如果⋯⋯
詹醫師安慰我說：「以前也有很多生命從我手中流走，因為很多時候，不是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結果，但還是要做。」聽到這話，我差點哭出來，原來面對無常，我們是這麼無助，但如果這樣就放棄努力，是無法解決任何問題的。
若拉長時間來看，這個事件僅是野生動物急救站每年處理約五百隻動物的一例，歸納野生動物的傷病原因，可包含自然因素，例如颱風、大雨、掠食者攻擊等；以及人為因素，例如棲地破壞、垃圾、車輛撞擊、非法盜獵、農藥中毒、不當飼養等。據統計，人為因素造成的傷害可高達九成，且全部的動物約有四成可野放，約四成死亡，其他則是永久收容。不過比起這些數據，令我感到相當愧疚的是，造成這些傷害的原因很多來自人們的私欲，例如慣行農法造成動物中毒死亡，在因果關係環環相扣之下，恐怕我也是幫兇之一。
有了這層體悟，讓我在照顧動物的時候，不會因為年齡、外表、有無攻擊性、是否為保育類等特質而影響用心的品質。不過救人和救動物畢竟有許多差異，雖然無法做到最好，但我仍會持續吸收資訊、累積經驗，為的是更了解動物的需求，學習用適合的方式關愛牠們。「關愛生命」不是想到才去做的一件事，應是時時刻刻在內心不斷湧現想利他的心，讓善的循環持續擴大感染力，讓有情生命因為人而造成的傷害可以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