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收租

◆文／木捷

　　小時候，父親常帶著我和弟弟一同返鄉探望祖母，順便收田租。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物，但知道多是佃農拿著土雞腿送地主，以表謝意。趁著大人辦事情，我們便溜到田間玩耍，盡情玩樂的證據，就是那一身泥濘不堪的衣服，早就忘了出門前被母親打扮得又美又帥。

　　收田租向來都是家中男人的事情，今年例外，在外地工作的弟弟尚未回國，年事已高的父親便派大姐和我回鄉下，處理土地事宜並順便收田租。土地事宜，只要原原本本的向父親做簡報即可，至於向記憶模糊或是未曾謀面的佃農收田租，卻考驗著我們——是要對父親「使命必達」？還是對佃農「感恩回饋」？

　　我和大姐商量，生活安樂的父親什麼都不缺，臉上卻少有笑容，做子女的要如何舒緩老父嚴肅的面容？完成收租任務可對父親有所交代，卻不盡然會增加他的笑容；若代表父親感恩農友替他照顧這塊土地，卻可以增加他的福德。所以，我們很有默契的決定，今日先不收田租，代父親買了水果禮盒一一送到佃農的家裡。

　　寒暄中，我們代父親感謝農友多年來的辛勞，願意繼續耕種這塊土地，讓它生生不息。農友靦腆的接過禮盒，表情從不可置信到堆滿笑意；我們一份主動的小小的關懷，溫暖了對方的心。回程，農友一路相送，直到我們喊停：「不要再送別了。」

　　原來讓別人快樂是這麼簡單的事，也是子女回報父恩的方式之一吧！這晚，父親眉宇間的皺摺漸漸被撫平了，映襯著柔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