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兩個自閉兒

◆台北　蔡惠芬

蔡惠芬師姐與大兒子。

　　看到憶師恩法會影片「自閉兒的春天」，惠芬師姐很讚嘆陳金燕師姐為了宣說師長功德，勇於在大眾前分享如何運用師長教誡，走過家有自閉兒的困境。她說，金燕師姐家有一個自閉兒，而她家卻有兩個！是師父帶她脫離痛苦，她也要效學金燕師姐，說出師父對她無上的恩德！

兩個兒子　兩個失望

　　我是小學老師，外子得意政壇，女兒聰慧乖巧，這個原本人人稱羨的幸福家庭，在老二小風誕生後破滅了──小風是自閉兼重度智能障礙兒。

　　身為小學老師，我深知早期療育的重要，因此帶孩子遍訪名醫、名師，只要有所耳聞，就帶小風前往，醫療、教育、求神、問卜，乃至各種宗教⋯⋯幾乎全省跑透透。我甚至投考特教研究所，冀望專業學習可以有效幫助孩子。

　　教導小風的箇中辛苦，實不足為外人道。例如，八歲時教他回答「你幾歲？」好不容易他終於學會，卻直到十二歲還一直回答：「我八歲。」至於日常穿衣、洗澡、丟垃圾，以及認字、寫字等基本生活能力，也在我的奮戰不懈教導中，慢慢可以自理。我一直很用心、很努力，期待有一天，小風可以變成一個正常小孩！

　　所有的成果卻在在昭告一個事實，他不可能正常！

　　於是，心中萌發再生一個正常兒子的想望。相隔九年，終於如願再生一個兒子小義。然而，老天再度跟我開了一個玩笑──小義竟是高智商的泛自閉症──亞斯伯格症患者。我不想面對二度傷害，以避免小義被貼標籤為藉口，沒有帶他就醫或進行早期療癒，這個自我保護動作，導致日後養育過程無比的困擾。

　　小義會以各種理由挑戰我們的要求，說不通時，他就耍賴！上國中後，被同學霸凌、沈迷電玩。他幾乎每天遲到，清早呼喚起床長達兩三個小時，每晚催促他上床睡覺直到破曉；每天在無奈與痛苦中循環，讓我多次想結束彼此的生命⋯⋯

學習業果　稍獲紓解

　　特教研究所畢業時，同學鼓勵我參加廣論研討班，每周兩個半小時上廣論、唱讚頌，讓陷溺多年的我，暫離如處地獄般的愁苦。認識業果道理之後，也練習不再一味怨天尤人，心思轉向學習，緣苦的力量稍稍減弱，糾結的心也因此稍有鬆動。

　　例如，本來無法忍受小風吐口水的習慣，覺得他怎麼老是講不聽、改不掉！後來想想，自己也是個講不聽的弟子，不斷的造輪迴生死之業，師父卻耐心的一生生再把我找回來，繼續教我⋯⋯有了這層體會之後，再看到小風吐口水，就不那麼氣急敗壞了。

　　每天叫小義起床上學，也是大考驗。叫了五、六十次後，已經耐心盡失，於是，大聲放音樂、用毛巾幫他洗臉，甚至拿水潑他、拿棍子打他、大叫失火了⋯⋯無所不用其極。每天都搞得兩敗俱傷，遲到和曠課的情形卻越來越嚴重。

　　對比師父對我的攝受，才警覺，我太執著「準時」，所以心急。嘗試平心靜氣的輕推，讓他醒過來；幾分鐘後再把他推坐起來，然後送上一杯水；有時喝了水，他就會醒來，自己穿衣服。雖然叫不起來的概率仍然很高，但我不再絕望，我相信，只要繼續努力，一定會成功。

　　只是，即使知道業是自己所造，但苦得受不了時，還是淚流滿地、呼天搶地。升上增上班，班幹部知道我的困境後，鼓勵我從護持中快速淨罪集資。我便開始連續三年擔任憶師恩法會全程義工，也陸續護持兩個研討班。

　　承擔義工前，我常掛心小義的生活作息，而在去與不去間掙扎。外子學廣論很相應，總勸我：「你在家只會彼此糾纏，對孩子一點幫助都沒有，還是去當義工吧！」每當我失控時，他就鼓勵我去聽廣論、當義工，平時也不要我在家務上耗太多時間，他常說：「一切從簡，留多點時間聽廣論。」

參加全廣　加持湧至

　　透過做義工、聴廣論，不斷淨罪集資，感覺自己在跌跌撞撞中，對境依然瞋心熾盛。一同護持研討班的楊東錦師兄，鼓勵我加入全廣班共學，透過日日串習，提升對境依法的力量。於是我加入每天清晨五點五十五分開始的全廣班。為了能準時起床，以及擁有清明的頭腦共學，我終於放下對小義早上勸起、晚上勸睡的奮戰。

　　全廣進度到下士道異熟果報時，「是故現前似少安樂，然果熟時，雖非所欲，淚流覆面，而須忍受！」醒悟到，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做的時候猛利，感果時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真的只能流淚覆面忍受！

　　思惟苦諦中，弟子書亦云：「豈有百返未經趣，豈有昔未多受樂，未得吉祥如白拂，豈有是事反增貪！」省思到，自己慣於忽略生命中的諸多美好，只聚焦在自己的不足。那一心一意希欲有個正常兒子的執取，恰是無飽足反增貪的現行！

　　看到自己執苦為樂、不斷輪迴的顛倒行相，心中無比慚愧，開始生起出離輪迴的念頭，很盼望能夠時時依靠法得到快樂，得到支撐。第四次擔任憶師恩法會義工時，我被指派為讚頌義工，坐在讚頌團附近，四年來第一次全程參與正行。

　　看著動人的影片，聽著法師的開示，憶念著師父的悲智功德，我感動得哭了兩天，第三天突然領悟到廣論皈依因中所說：「深信三寶有從彼中救護堪能。」原來只要至心皈依三寶，不僅能解決現世的苦，還能得到最究竟的快樂。

助緣更多　惠我二子

　　憶師恩法會後，助緣更多。成年後住進教養院的小風，開始願意讓我們知道他的內心世界，也跨出自閉的局限，偶爾跟著我參訪有機農友、企業營等，乃至進入我護持的班級，跟著師父學廣論。

　　升高二的小義，則遇到很關心他、總看他亮點的新老師，結合班上的力量幫助他，只要他有一點點進步，例如準時到校，全班就為他鼓掌喝采，還安排小組長教導功課。老師與同學的關懷，讓孩子一改遲到、曠課的積習，也願意寫作業了。

　　回首前程，若沒有兩個自閉兒的折磨與策勵，我將自滿於人人稱羨的幸福，享樂、放逸，造惡業卻不自知，而無緣學習廣論、改變生命。我知道，未來還要面對無數的挑戰，但我已找到永恆的靠山。我發願，生生世世跟緊師父的腳步，直至圓成殊勝佛果。

福智之聲第21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