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他說話

◆文／陳伯榮

　　晚上去一對緬甸外籍配偶經營的店吃沙茶河粉。不久來了一位男客人，他坐下來後就一直跟兩個老闆娘閒聊，不過他的台灣國語腔，讓兩個老闆娘聽得霧煞煞，只是他應該是老客人，老闆娘也就一直有一搭沒一搭的呼應著。

　　後來談到工作，這位大哥似乎感觸良多，說話越發大聲，接著轉過來看了我一眼。我禮貌性的對他笑一笑，沒想到他開始對著我不停的說著他自己的事：家裡被都（市）更（新），大家覺得他賺到了，可是他擔心以後要付高額管理費；工作上被一個大財團裁員，雖然自己擁有三張證照，但只能先窩在某家公司，不然五十歲的人也沒公司肯要了⋯⋯

　　我沒有接太多話，只是靜靜看著他的臉、聽著他滔滔宣洩似乎是內心積累了很久的話，然後繼續吃著我已冷掉的河粉。等到要結帳時，這個身材魁梧的大男人竟然用很溫柔的語氣跟我說：「謝謝你給我溫暖，你不會像其他人一直低頭吃東西。」兩個老闆娘竟也跟我說：「謝謝你陪他說話。」

　　當下我不知要怎樣回應，覺得眼眶有點濕，只能回以微笑。感覺有點點辛酸，這個世界變化太快，人與人間的距離越來越遠，縱使是情侶一起吃飯，也可能各自低頭盯著手機。

　　吃飯時跟身邊的陌生人稍稍閒聊，這在三十年前本不是太特別的事，沒想到現在竟然會讓人感到溫暖，真不知該感到高興，還是悲哀⋯⋯

福智之友第12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