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寶貝
◆文．圖／妙融
 能與健朗老母同遊花海，何等幸福。 |
自從我的公婆、先生、父親相繼過世，母親就比較常到我家住，母女有機會促膝長談，一起喝咖啡，一起看書，一起散步，這是我結婚三十年後，母女難得再次相處的機會。我有一兄一弟，三人分住北中南，母親曾說：「在台北吃得最好，在台南住得最好，在妳這裡，氣氛最好。」應該是我和媽無所不談吧！
母親八十六歲，前幾年為了照顧父親，整個人暴瘦，還好身體仍舊硬朗。我捨不得老人家太勞動，所以家事都儘量自己來，但是母親閒不住，我要煮飯時，她就到廚房來看看有什麼可做，我只好請她撿菜或洗菜。母女一邊煮一邊聊，一頓飯便在談笑中煮好了。
雖然我已經從工作崗位退休，但活動還是不少，常把母親留在家中。母親卻趁機幫我整理花圃、打掃房間⋯⋯有時候我晚上外出，衣服來不及洗，回來一看，母親已洗好了（包括我的內衣褲），我覺得很不好意思，她竟然說：「有什麼關係，妳小時候不都是我洗的嗎？」雖已超過耳順之年，母親還當我是小孩一樣照顧。
母親做事非常細心周到，摺好的衣服四四方方、平平整整，跟賣場服飾店的一樣；掃把和畚箕也會洗得乾乾淨淨；洗碗槽擦得一滴水也沒，她說這樣才不會招來蟑螂。抹布也常拿去浸泡後洗淨，許多生活細節和常識，都是粗枝大葉的我疏忽的事。
有一次我整理了一包舊衣物，打算拿到資源回收箱，母親硬是從裡面再挑出一件褲子起來，說：「這一件料子還不錯，丟了可惜。」因為我不要穿了，結果她竟然花了幾天的功夫，一針一線的把它改窄，改到適合她自己穿。我看著自己滿櫃子的衣服，想到母親這麼節儉惜福，真是又讚歎又慚愧。
母親茹素幾十年，有一套養生方法，懂得吃有機食物，平常也會自己按摩身體，哪裡痠就按哪裡。每天起床時先在床上做運動，她會踢踢腳，再坐在床邊按摩眼耳鼻口手等，揉揉肚子、按按命門，等一切動作完成才起床，如廁便非常順暢。
每天睡覺前，母親躺在床上，總摸著身體各部位，口中念念有詞，我問她在做什麼，她說：「我在感恩啊！感謝手讓我可以做很多事，感謝腳讓我走這麼多年，感謝五臟六腑每天辛苦的運作，讓我身體健康⋯⋯」原來她每晚謝天謝地謝人，甚至感謝自己的身體。
有時候難免身體有病痛，她撫摸痛處，又開始懺悔和祈求了：「對不起，我一定哪裡做不好，讓你太勞累了！但我也很認真保養你，請不要讓我漏氣，讓人家覺得我老了沒有用。」啊！多可愛的老媽，她和自己身體的對話，令人拍案叫絕，原來她勤保養身體，是怕自己老而無用，造成別人的負擔。後來我才知道她每天喝一兩杯咖啡，不是趕時髦，而是為了預防老人失智，怕生病會拖累子女。我也深深了解母親的健康，真的是我們子女的福氣。
父母親生養我們，恩重如山，是我們的大福田，能孝順母親是我的福氣。和媽媽在一起的日子，我學到很多，也重享天倫之樂，體會「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