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發佈於 春風化雨
忍不住要叮嚀
《有一種老師叫永恆》
◆口述∕郭裕芳•整理∕余錦玫
曾經，因為學生冷漠對待她的熱切付出，而嚎啕大哭、心灰意冷。如今，即便學生已經畢業，沒有一句謝謝⋯⋯她的關愛依然沒有停止。
自覺是個超級無敵用心的老師，卻心寒沒得到期待中的「回饋」。
大學畢業後被分發到一所職業學校，五年後當上導師。帶到第三屆狀況非常多，混幫派、夜店圍事的都有，但我仍用心經營，以致班上各項生活常規表現還不錯。所以，我覺得學生應該會很感恩⋯⋯直到高三畢旅晚會，才驚愕事實並非如此。
那天，晚會結束時，「○○老師，我愛你！」「○○老師，謝謝你！」各班學生熱情洋溢的歡呼聲此起彼落，表情達意後再紛紛將老師迎回班群。唯獨我的班一片寂靜，這叫我情何以堪⋯⋯我開始放聲大哭，心想：「為什麼我教不出懂得感恩的孩子？」
我對孩子感到抱歉。於是，我逃離了導師的職務。
專任一年後參加教師營，看到影片中孩子們的改變與善行，我眼淚流不停，我好歡喜好感動，我知道我找到了：「這就是我要的學生！」但老師們是怎麼辦到的？我到福智繼續學習。
我將所學用在科任班級，這是一個三年只有一個物理學分的班，我以長遠眼光觀察學生的成長，改善自己急求成果的心態。之後，接下了一個令校方有點頭痛的體育班，我學習用發現美的眼睛去看他們。
小樺，不管功課、專業都不理想，但恭敬老師也很想學；為了幫他建立自信，我陪伴他競選優良學生。不過光是五百字的自傳就難倒他，他花了十幾分鐘只寫出五個字：「我叫○小樺」我引導他回憶運動生涯，才發現他國中準備全中運時，每天都比大家提前練習、延後休息兩三個小時。「這要多大的毅力啊？」我敬佩之餘，鼓勵他將這段難得的歷程寫進去。後來，小樺以全校第二高票當選優良學生代表，也是體育班首位優良學生代表。寫了一學期的成長札記後，小樺學會感恩，他寫著：「很感謝老師總是用盡各種方法讓我們進步⋯⋯希望老師能夠繼續指導我，雖然我沒有很聰明，但我會努力的！」
但也有同學不配合寫成長札記，小政就是其中一個；兩年間，他一次都沒交。小政情緒控制能力較差、容易被激怒，還會出怪點子鬧老師。他曾經躲在講台底下，悶了許久就為了要突如其來的冒出嚇我；有次我燙了新髮型，立刻成為他的笑柄。但另一方面，我也觀察到小政很善良，對朋友講義氣、會埋葬死去的小鳥。
想到小政功課不好，和老師同學處不來，心裡一定很苦，我就很想幫他。偏偏他不寫成長札記，我只能發簡訊、寫卡片關心，不過他從來不回。有時我一急就到他上課的教室外面等，但沒講幾句話他就說：「我要回去練習了。」雖然令我錯愕，但發現他進步了：至少他沒有掉頭就走、沒有完全不理我。
小政離開學校四年了，當兵前回學校拿肄業證書時，我還是忍不住提醒他：「脾氣千萬不要太衝。」深怕他在軍中吃苦，但他依然一句感謝也沒有的離去了。望著他的背影，我看到自己的改變——那個曾因熱切付出，卻遭受冷漠對待而嚎啕大哭的我變了，原來，那不求回報、真心綿密的關愛已悄然入心。
我發現教育不能光憑熱情還需要智慧，也不再像過去那麼看重自己是不是學生心中的好老師，而是我真的走進學生的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