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發佈於 春風化雨
曾經，我是逃兵
《有一種老師叫堅持》
◆口述∕陳碧雲•整理∕盧培燕
高壓帶班為求樣樣第一，遭學生毫不留情反彈後，教界新兵立馬當了逃兵⋯⋯她如何從自詡「名師」到「明師」，改變了學生，也改變了家長？
從小，長輩就告訴我，「如果不讀書，國中畢業就去當女工；會讀書的話，就去當老師，以後連自己小孩的補習費都省了！」我算是會讀書的，所以，當老師成了我唯一的職涯選項，我也很順利達成願望。
執教第一年，為了得到學校長官和其他老師的正面評價，舉凡學業成績、生活常規等各項比賽，我都希望自己的班級永遠No.1！但是，要用什麼方法呢？我堅信「重罰之下，必有佳績」，所以展開高壓統治。長久下來，只有我的要求，沒有學生的意見，可以想見，當時我和學生的關係有多緊繃！
記得有一天下午，我再度責罵學生表現太差，居然有人回嘴，「妳還不是為了自己的面子，把我們當成工具！」我大動肝火，喝斥他不知感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好，為了你們的將來啊！」卻引來其他學生對他的聲援，氣得我流下委屈受辱的眼淚，逃出教室。當我在走廊上悲憤痛哭時，背後竟傳來學生贏得勝利的歡呼和拍手叫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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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被重創的那一刻，我感到徹底失敗。於是，我去讀研究所、轉任行政工作，做了教育的逃兵⋯⋯直到參加了教師營，徹底翻轉教育理念，才重回講台。
五年前，我帶了一個班級：三分之一的學生放棄學習，班成績總是年級最後一名；十幾個學生惹是生非，生活常規一塌糊塗。身為這樣的班導師，每天疲於奔命，一刻無法休息。
但我不放棄對學生的澆灌，因為「好學生是教出來的」、「不好的學生是因為他還沒有學會」。我從念恩開始教，父母恩、老師恩、同學恩；一句句智慧小語慢慢寫，一個個因果道理慢慢說，一部部生命教育影片慢慢放，並且把聯絡簿當作親師生心靈交流的平台。不管能否立竿見影，我就是堅持的做！
終於，國三那年狀況穩定許多。畢業前夕，學生自己「辦桌」當主廚，舉辦一場別開生面的謝師宴。這是一件大工程，從設計邀請卡、開菜單、採買、布置會場全都自己來；有男同學從來不下廚，卻為了這場謝師宴，央求媽媽利用數個假日教他做菜。受邀參加的校長和老師們都感動不已，這一刻我感覺到，我似乎開始學會如何關心學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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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作親師生心靈交流平台的聯絡簿，居然也改變了家長的生命！
有一位學生家長是個年輕媽媽，受不了離婚的打擊，喝農藥自殺未成，反而因此做了氣切、無法發聲，致使一切溝通都使用文字。
搬回娘家住的她常會用簡訊向我求救，說她受到家暴、孩子的阿嬤常會虐待他們，如果我沒及時伸援，她和孩子會死在阿嬤的手裡⋯⋯但是當我表示要協助報警或進行家訪時，她又說不能讓外人知道，否則她和孩子永遠沒有好日子過。有一次，她又發簡訊向我求救，我很擔心，直奔她家。然而，靜靜的午後，靜靜的人家，什麼事也沒發生！
我迷惑了，到底怎麼回事？這位媽媽到底怎麼了？後來才知道她領有精神障礙手冊，認為自己的媽媽要傷害她，對她下毒手！「家長的狀況會影響孩子的學習，如果媽媽不穩定，孩子也會不穩定，為了孩子，怎能不理會媽媽呢？」思及此，我每天在聯絡簿上寫一些智慧小語，不僅是對學生說，也希望能夠鼓勵媽媽。據孩子表示，媽媽每天都迫不及待要看聯絡簿，期待老師今天又寫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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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遠記得孩子畢業典禮那天，看著台上表演的我，眼角餘光看見遠遠走來一個身材高、面容姣好、脖子上圍著的長長花絲巾，在陽光下閃著亮著波動著，手裡捧著一大束花，就像明星般耀眼！她直直走到我面前，當她一開口，我就知道她就是那位三年來不斷用文字和我互動的家長！
美麗的她遞給我一張寫有「至聖先師獎」的卡片，示意我打開。上面寫著：「非常感謝您這三年給予孩子的愛，您的愛並不亞於我給孩子的！您每天寫在聯絡簿的話，對我而言，是精神食糧，是生命的活水，沒有您的幫助，我無法站起來。是您帶給我重新回到職場的力量。」當下我真的非常感動，原來老師只要願意多做一點、多付出一點，不僅可以幫助學生，甚至可以改變一個家庭！
直到現在，那位家長逢年過節就會發來簡訊問候。最近她發生了小意外，手腳受了輕傷，當我回傳簡訊安慰她時，她回覆我：「心存善念，戰勝一切。」我想起這彷彿是我曾寫在聯絡簿上安慰她的話，原來善的種子早已種入她的心田！
「關愛別人並不是幫對方解決問題，而是內心對他人深深的關懷，培養自己這一顆仁慈的心，無條件的關愛一個人。」師長教言現起，我也發願：「只要有一分微薄的希望，我都會堅持到地老天荒！」歡喜自己突破生命格局，教育逃兵要做傳遞幸福的大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