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發佈於 春風化雨
有愛 無礙
《有一種老師叫堅持》
◆口述∕林秀霙•整理∕盧培燕
一個被宣判智障的孩子，因為老師匍匐相伴，竟成就超音速學習。一個教了25年的資深老師，感動於學生「死」命必達的精神，也為自己寫下教學傳奇。
有著智能障礙父親、外籍配偶媽媽的小榮，是一個輕度智能障礙的孩子。我認識他的那一年，他剛升上四年級，但是注音符號不會念，自己的姓名不會寫。
級任老師告訴我，這個孩子幾乎沒有學習能力，完全就是班上的客人；安親班老師說，他應該要去讀特教班；語言治療師說這個孩子應該沒有辦法正常說話。
真的，跟他相處時，我發現他除了微笑、點頭加上部分手勢之外，幾乎沒有辦法跟別人做任何溝通。對於這樣的孩子，我該怎麼辦呢？因為剛剛從特教班轉任資源班，所以我決定用特教班的功能性教材教教看。
課後輔導最初的三個月是最難熬的，僅僅為了一個「7」和「絲」，我們奮戰了將近一個月！「要把小榮教成可以與人正常互動的孩子，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我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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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學期，每天晚上六點多，師生兩人摸黑從教室離開，我心裡充滿懷疑，因為他學習的速度真的太慢了。每天我都在想：「這樣子做下去，到底有可能看到什麼效果？還是只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生起想要棄械投降的念頭。
每當這個念頭一生起，我就想到，我交代他的作業，他一定如期完成，難以想像他要怎樣辛苦的寫到半夜？面對我嚴厲的教導，他從不喊苦；我教得急了，罵得兇，他最多眼角泛著淚光，還是竭盡所能的努力做到我的要求；他如果事情沒做好，不敢進我教室，在外面站了很久，只要我願意看他一眼，哪怕是罵他，他都很高興⋯⋯想到這裡，我怎麼忍心讓小榮眼中那一份因為能夠學習而閃耀喜悅的光，就這樣黯然消失？但是，我真的教得好累啊！這樣的天人交戰，沒有停歇過。
記得那是一個星期三的傍晚，我和小榮已經從中午奮戰到晚上六點半，全校都沒有人了，警衛也在廣播請大家趕快離開學校。我跟小榮商量說，「我們不要學這麼難的課程，好不好？老師覺得你太辛苦了。」我話才說完，小榮馬上哭出來，用他全身的力氣喊著：「不要！我不要！我要學！我還要學！老師，對不起，我會認真，我會乖！」我教他一年多，無論學習再辛苦、功課再多，也從沒有看他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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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哭喊，我被深深撼動！我看到他那顆迫切渴望學習的心是多麼真摯、我也看到我自己居然這麼輕忽的看待他的努力！我覺得他的進步是渺小而不起眼的；但是，這渺小而不起眼的進步，卻是他白天黑夜裡做了多少的努力、流了多少的淚水和汗水，才勉強達到的！我居然因為自己的累，對小榮的進步視而不見啊！
被小榮警醒的我，更加堅持陪著他學習，因為我不敢想像如果我不陪著他，他的未來在哪裡呢？至少教會他說話吧！至少教會他買東西吧！至少他不能是文盲，才可以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吧！
就這樣，小榮竟然學會了念課文，問他課文內涵竟然也答得出來，儘管他講話我還是有一半要用猜的，但是他變得很愛說話，很愛寫沒什麼內涵卻很長很長的造句。
從一開始，我就常常告訴小榮，他真的很聰明。剛開始其實只是在自我催眠，催眠自己也催眠他，可是他真的被我催眠成功了，他變得好聰明！後來的學習可以用超音速來形容。五年級，他開始跟上同年級同學的程度；六年級畢業考，國語、數學科分數，竟然贏過班上七、八個同學，連級任老師都覺得不可思議！到現在，他可以到各班幫我收資料、發東西，還能在辦公室間幫老師們傳話。升上國中後，他的障礙類別也從智能障礙轉為學習障礙了，這代表小榮以後不再是無法學習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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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學的過程，孩子就是一面鏡子，讓我看到自己遇難則退的壞習慣；孩子的堅持，讓我重新生起教育的使命感；讓我不斷發現到自己和孩子身上那份生命的光輝與成長的喜悅；在陪伴孩子一起哭、一起笑的過程中，享受愛人與被愛的滿足⋯⋯幫助別人的過程中也提升了自己。
這樣的生活，二十五年教書生涯真的不長，因為還有很多孩子需要我，而且我的成長空間還很大！